疾风骤雨撞向外墙，拼搏不够，顺势滑流，一条条的水痕被对面楼的LED屏编织成霓虹色的网附在玻璃平面。高层CBD物业分外贴心，对照的两栋楼都贴了大型L字LED屏，这个时间段不再播放广告，而是呈现黑底巨型红心，下面跳动着阿拉伯数字计时器——方便人们计算着，来去这物欲横流堆积又烟消稍纵即逝的寸土寸金之地，时间与金钱的纠葛。
天早就黑得像流动的墨，不过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龚崇丘额头抵在落地玻璃窗上，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LED计时屏，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因着室内外温差，化成水雾，喷向玻璃。时间久了，积成了水珠，开始往下慢慢蹭落。
他犹如困兽，焦躁不安，赤红了眼，额头重重碾着玻璃材质。整个会议室充斥着浓重的信息素，皮革混着烟草味，让这阴沉黯淡的天气里，关了灯的会议室不像刚散会，而是散场之后的声色场所。
热浪再次袭来，烘烤着他的整条脊柱，乃至喉口，龚崇丘紧紧咬得咯吱作响的后槽牙，好似他一张嘴哼出声，灵魂就会从嘴里溢出。用理智抵挡了许久，几番握拳砸窗，呼吸频率起起落落。易感期显然不会这么轻松地放过他，额角和后背心秒速飙出的汗，蒸腾，狼狈不堪，再也无一小时前谈判时的潇洒利落。
忍无可忍，他闭了闭眼，汗陷落进内眼角，涩辣到睁不开眼，却比不上此刻他经历的另一番苦楚。只激出潮湿的蕴气，透着对面的光，把眼神都染得格外深邃。
“让他来，立刻。”他深吸一口气，给助理拨出电话，下了指令。
声音沉到暗哑，助理罗劲亭感觉手机听筒附近都要缀满冰冷的寒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还是端着专业平稳的声音回应上司：“好的，龚总。”
罗劲亭转身就熟练按下电话号码：“张先生，龚总会后易感期意外提前了，需要我安排专业团队护送入院吗？”说话是滴水不漏，既告知了时间地点人物发生原因，又把问题抛给了张由仪——龚崇丘的omega伴侣——至少目前是。
电话那头的张由仪每一次都这样，略带些许慌乱尴尬，又会很快找回稳定的情绪，不愧是多次应对过龚崇丘易感期，经验老道熟练的omega：“不用，你们别靠近他，我很快就到。”
龚崇丘和张由仪住得确实离龚崇丘公司所在的CBD不远，不过十多分钟，前台接待就来了电话，要求罗劲亭授权专属直达电梯的上升权。
一阵轻快的电梯音乐伴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张由仪一身家居打扮跨了出来，看得出，来的匆忙，只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件挡风的长袄，扣子只歪搭了一颗。
粉嫩的家居服上刺绣了两只正在玩团绒的小猫，罗劲亭扫了一眼，抬起头直视张由仪，职业微笑：“张先生您来了，龚总在会议室等您，请跟我来。”说罢就要迈向前方引路。
张由仪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往下压了压手掌：“不用，罗助理，我自己去，有事我叫你。”
罗劲亭不过区区beta，哪怕是跟空气一样弥漫到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的信息素侵袭而来，他也毫无顾虑。但他尊重张由仪的决定，本着工作助理不管生活闲事的原则，他往后退了一步，面不改色道：“好的，如果需要帮忙，请张先生不用客气，我就在这里。”
张由仪略略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快步朝着会议室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龚崇丘的公司，自然对总裁会议室所在轻车熟路，虽然早先因着龚崇丘要求，员工离开前熄灭了周遭的灯，他也凭着记忆很快摸到了门把手。想要往下拽，发现把手纹丝不动——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崇丘，”张由仪轻轻敲了敲门，语气足够温柔，确保门内的龚崇丘能听出他的善意：“崇丘，是我，由仪，开开门，我们去医院好吗？”
门内毫无反应，静成一间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