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红姐分别，骑车赶到县工会时，院子里的教室已经亮起了灯。我循着人声从窗口望进去，教室里已经坐满了男女老少。在20世纪80时代初，读书还是一件高雅的事情，无论你是在行政事业单位，还是在厂矿企业，人们普遍认为弄一张文凭，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很有必要。/p
我按照红姐给我的报名通知书，找了两三间教室，问了好几个人后，才找到了高中补习二班。我悄悄地从后门走进去，找了个靠墙角的位子坐下来。教室屋顶上挂了几盏日光灯，讲台上临时靠墙架起了一块大黑板，看起来好像是办公室临时改造的。隔壁的文化馆灯光球场上，激昂的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这“嘣嚓嚓”的喧嚣穿墙而来，摩登小郭他们又在发泄自己的精力了。/p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红脸小胖子走了进来，四下瞧了瞧，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p
我把自己的电工包朝一边移了移，给他让出了半张桌子：“你好。”/p
“你好，我姓齐，是县医药公司的。兄弟，你是哪个单位的？”红脸小胖子掏出一盒香烟，友好地抽了一支递给我。/p
“我姓吴，是咱们县纱厂的。”我摆了摆手，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烟。/p
“你是纱厂那个部门的？我一个堂哥就在你们前纺电工班，他姓夏。”红脸小胖子把烟卷叼在嘴角上，咝地一下划着了火柴。/p
“你说的是夏班长吧？我认识，我也曾在电工班呆过。”听说他是夏班长的堂弟，我心里一下有了几分好感。/p
“你原来也在电工班？那现在是从纱厂调出来啦？”红脸小胖嘴里喷出了一口烟来。/p
“我能到什么地方去？还在纱厂，回保班了。”我随口回答着。/p
“还在纱厂？又回保班啦……”红脸小胖有点不相信地瞪着我。/p
“对……”我肯定地点了点头。/p
“纱厂形势不太好，县里正在想办法呢。我堂哥正在找人往外调动。”红脸小胖又吸了一口烟，使劲摇了下头。/p
“你在哪里工作？”我不想再说纱厂的事，也问了红脸小胖一句。/p
“我吗……”小胖子脸上显出了一丝得意，“我原来在纺机厂，倒闭了前就调到了医药公司啦。”/p
“你在医药公司？哪……你认识秦科长吗？”我想起了那次与“城北二虎”喝荒唐酒，认识的胡秀美丈夫。/p
“你是说我们的秦经理吧？他早就不当科长了，我进医药公司就是花钱请他帮得忙。”红脸小胖一激动，圆脸蛋更加红了。/p
“他当经理啦……”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恶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