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在路上耽搁了时间,等到刺史府正堂时,诸将都已来的差不多了。郭信走进堂内,堂里的气氛却让他感觉到与以前点卯时稍稍有些不同,细细观察后发现是武夫们表情都比较严肃的缘故。不过他没多想,和几个认识的指挥使互相寒暄两句后,便默不作声地找了角落里站定。
片刻后,解晖就和王进一同走了进来,解晖脸上的表情略显凝重,王进面孔倒是十分轻松惬意。在郭信眼中,二人表情的对比很有意思,随着太原任命到来,解晖虽然升任厢都指挥使,手下管的却还是同样的人马,甚至其中大部实际上都归给了王进节制……而王进从指挥使升都指挥使,已经迈过武将进阶中重要的一个门槛,到都指挥使这一级,就会经常有机会在官家面前露脸,何况是在地位显赫的禁军位置上。
武将走到这个层次,资历越久就越有机会高升,若运气再好些,封侯立传就是早晚的事。
解晖与王进面南而坐,其余众将都侍立两侧。
解晖端起手边案上的杯盏抿了一口,很快便开口道:“今日说两件事。其一,契丹主已从大梁出发,率前朝文武诸司,诸军吏卒,宫女宦官,尽皆北返。月底前契丹人已从白马渡了大河,此刻正在急攻相州。”
解晖说得慢,传达的消息却很清晰——契丹人已经在北返的路上了。
郭信一听,先前父亲郭威说的果然不错,契丹人久居贫寒之地,似乎很不耐中原暑气,这才四月就要北归回草原去了。
当然在郭信看来,契丹人水土不服都只是次要原因,否则后来同出于北方的金人还不是把某朝赶出了中原之地?更重要的还是契丹人如今在中原根本待不下去,当初契丹主耶律德光进入汴梁城时,赐诏晋地各个藩镇,各个藩镇也都争着上表称臣,然而很快契丹主就放纵部族四处打草谷,把中原搞的一片狼藉,甚至设置了所谓“括借使”,专门去各地藩镇搜刮脂膏……很是惹恼了各地镇帅。
契丹人在中原的做法蠢到极致,却明显对河东有利。诸镇既然在契丹人治下没好日子过,为何不投奔太原?何况唐晋两朝都有从河东入主中原的先例,各镇里头也只有刘知远赶跑契丹人的胜算最大。
堂内其余的诸将一听契丹主已经从汴梁跑路,也都尽皆兴奋起来:
“契丹贼滚回去了!”
“跑得太早!还没跟爷爷干上一仗!”
“必是惧咱汉兵威势……”
诸将直抒胸臆,解晖则停下来端视着手中的杯子,好似杯里的水中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在吸引着他。郭信看着解晖手上细微的动作,想起先前在雁门关作战前,解晖也是用水勾画地图给诸将解释的——解晖性子像水一样缜密,带兵也很谨慎。
等众人的激情稍稍平静,解晖接着道:“那相州在契丹人北返的必经之路上,不过二月间就已被河北义军占下,听闻城内兵甲粮秣充足,想必契丹人马要在那相州城下先耗上一段时日。”
王进在一旁插话:“那咱岂不正好能兵出井陉,往镇州去拦下契丹人?”
解晖摇头:“官家已听从枢密副使郭使君建言,定下了南下进军陕晋二州,直取洛汴二京的方略。”
郭使君自然是指郭威,郭信心想:郭威在刘知远身边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