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紧握着长鞭,力道在不经意间加剧,指节因用力而略显苍白,宛如冬日里初绽的冰花,透着不容忽视的寒意。

    “此刻,你欲取我性命吗?”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这份潮湿与静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决绝。

    她强压下心底那份想要逃避的颤抖,再次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重复着那简单而沉重的问题,“杀,还是不杀?”

    终于,常念轻轻点头,那份了然与释然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既然如此,那我便自行离去了。”

    温衍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出声阻拦。

    “你,还愿随我同行吗?”常念轻声细语,语中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决地落在温衍身上,仿佛能洞察他心海最深处的涟漪。

    温衍未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她倔强而瘦弱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一刻的对视里。

    这份沉默,是他无声的应答,是心灵深处最真挚的默认。

    常念咬紧牙关,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她倔强地睁大双眼,直到确信那份不离不弃的承诺如磐石般稳固,才缓缓退后一步,转身之际,衣袂轻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决绝,步入了等候的马车之内。

    踏入车厢的瞬间,她眼角不经意地掠过一旁,只见温衍依旧站在原地,未曾有丝毫动摇。

    常念心中默念,那份不安终是渐渐平息,至少在这一刻,周遭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安宁所笼罩。

    然而,寒冷与痛楚,这两个不速之客,在她紧绷的神经稍有松懈之时,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份由内而外的凉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

    她费力地从马车上扯下一件厚重的披风,紧紧裹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仿佛那是唯一能够抵御世间万寒的避风港。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只能无力地倚靠在马车冰冷的侧壁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未知的路途。

    摊开那双略显苍白的手,两道醒目的红肿鞭痕赫然在目,它们如同狰狞的疤痕,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苦难。紫红色的破皮处,细密的血珠缓缓渗出,与她指尖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一刻,酸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直逼眼眶。常念轻轻地触碰着掌心那两处伤痕,每一下都像是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那份倔强与坚韧,仿佛是她两世为人,无论境遇如何,都未曾改变的底色。

    在那刻,她虽不悔那狠厉挥下的鞭影,心中却深知,那两鞭,恰似惊雷,将她从混沌中猛然唤醒。她曾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忽略了,那扭曲至深的灵魂,岂是岁月匆匆间所能轻易铸就?它,是日积月累,是深渊凝视下的必然产物。

    面对温衍,她明白,唯有以更炽烈、更不羁的风暴相迎,方能在这片混沌中寻得一丝清明。这是一场灵魂的较量,唯有更疯,方能制疯。

    归途至顾府,府内早已被白子墨意外落水的消息搅得人心惶惶,一片混乱之中,她显得格外镇定。更换了湿透的衣裳,顾瑾心轻执常念的手,细细为她掌心涂抹药膏,目光温柔却难掩心疼,那红肿之处,仿佛也牵动着她的心弦,让她眉头紧锁,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