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铅灰色的云团像大片羊群一样被北风推着,在春园新村的上空缓缓飘过。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橘黄色的天空,让远处从地平线上拔地而起的几座高楼,在那片明亮中清晰地呈现出黑色的轮廓。
楼房排列得整整齐齐,因为刚下过雨,斜坡屋顶上湿漉漉的瓦片在夕阳下红得有些鲜艳。一个母与子的雕塑静静地立在花坛里,母亲脸上保留着每天的笑容,伸出去的两只手把孩子高高举起,好像捧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王冠。
春园新村全是动迁房,除了小区中央花坛里的那座雕塑,小区的景观绿化就没什么特色了。开发区内的农田和宅基地被征用后,原来在这片土地上耕作和居住的农民,许多都集中搬进了位于开发区边缘离老城区较近的春园新村。因为拆迁户家家都分了几套房子,随着开发区入驻企业的增多,拆迁户们纷纷做起了房东,把家里多出来的房子,租给了在开发区上班的上班族,可比他们以前种地的收入高多了。
此时,方自归正在春园新村里的一套一室户里唏哩呼噜地吸着面条。
手机突然响了,看着手机液晶屏上的陌生号码,方自归有些狐疑地接通了电话,手机听筒里传来母司的声音:“生日快乐啊,克多。”
“哦,谢谢。”
“在哪里嗨皮?”
“嗨皮?一个人在家里吃面。怎么,你要请我?这会儿打电话请我,有点儿晚啊。”
“嗨,我已经在上海了,今天请不了,明天回来请你吧。克多……你三十岁生日,这也搞得太低调了吧。”
“我向来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我妈给我打过贺岁电话了,我在面条里加个蛋,就算是过生日……没想到除了我妈,还有你记得我生日啊。”
“你的生日好记嘛,光棍节。”
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人民吃得越来越饱、越来越丰满了。达到这个境界以后,人们就在精神上有了更多的追求,于是创造出一个所谓的“光棍节”来。
“你给我拜寿,干嘛用别人手机?”
“我手机刚好没电了,只好用我朋友的。”
“那没别的事儿,我就挂了啊。”
“别别,找你有事儿呐。”
“快说,我的面都要瓤了。”
“是这样,我不是每天都要回家的嘛,今天我不回家了,我得编个借口啊。我手机没电之前呢,给老婆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就说给你过生日,我喝多了,就睡你家了。我老婆问我要你的号码,我又不能不说,我就把你的号码告诉她了。所以呢……我赶紧打电话给你啊。我老婆不来烦你最好,万一她打电话给你啦,你就说我人事不省,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