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走了以后,森罗小心翼翼地走去葡萄藤下,果然在那儿发现了一个羽毛球,像一只白羽的小鸽子栖在草丛中。
她把那个羽毛球卡在栅栏的缝隙里,两天后发现它不见了,兴许是男生拿走了,她不敢肯定。
再见到男生,是在一个雨天,她站在檐下拉小提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警惕地退后一步,背靠着门廊。那脚步声停下了,片刻,栅栏外响起男生的声音:“很好听,是什么曲子?”
森罗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开口,小声地说:“帕格尼尼……《A小调随想曲》。”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森罗张了张口,没再出声。
男生又问:“我这儿有蛋仔饼,你吃吗?”他没等到森罗回答,便笑说,“给你放在这儿了,你自己过来拿!”一阵脚步声远去,消失在雨声中。
蛋仔饼还是热的,用塑料袋封得严严实实,没漏进去一点雨。抹茶口味,松软可口,那个烦闷无趣的夏天,于是有了特殊的意味。
此后男生常来,大概是知道她容易受惊,从不露脸,就坐在被藤蔓覆盖的栅栏外,一边信手用野草编一些小玩意儿,一边同她讲外面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
森罗小声地说:“森罗……万森罗。”
“好听,森罗万象。我叫陈骆,耳东陈,骆驼的骆——你骑过骆驼吗?”他话题跳跃,森罗时常跟不上。他也不在意,就和她讲曾经在沙漠里骑骆驼的事。
道家讲“森罗万象”,是天地,是日月,是星辰,是陈骆口中的万丈黄沙,大江大河。她徒取其名,只有这方寸地方是她的整个世界。
夏天过去,秋天到来。陈骆几乎每周都过来,一待就是一下午。终于,他忍不住问她:“我从来没见你出过门,为什么?”
森罗声音艰涩:“是一种病,叫广场恐惧症。”这种病让她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开阔又空旷的地方,也害怕陌生人。她无法控制,这种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生理上也会有所反应。
“那你怕我吗?”
森罗不说话,她看见那些开始泛黄的藤蔓微微晃动,陈骆把手伸进来,似乎想把它们拨开。
他问:“我能见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