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发话的是穿着乌纱帽,身着蓝色官袍,补服官靴,是明官打扮。
后来的却是戴着暖帽,头顶一颗素金顶子,却是正经的满洲官员的模样。其实这个姓杨的是个笔帖式,汉军八旗出身,上一辈可能还是个辽东奴才,侥幸编在旗中也只是王爷的阿哈包衣,不过,也足够资格吓唬这些明官降人了。
果然,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讪讪落后,不敢上前搭手。
原本张口的那个明朝司官十分难堪,恨恨的瞪眼看了一眼,跺了跺脚,转头便是进了大堂边上的偏厢,看来是打定主意,这事儿他不理会了。
现在这个时候,满人堂官都不懂汉话,笔帖士们才敢上下其手,这其中门道很深,刚刚那司官擅自做主,这个笔帖士就故意找他难堪,反正就算这人去告状,上头堂官也听不懂他说什么。
“你是打哪儿来的,有什么要紧事情?”
那个差官还在地上挣扎,姓杨的笔帖士还大打官腔,翘着老鼠胡子道:“管你再紧急的事,也不能这么没规矩不是?”
“下官是打河南过来……”
“得,又得河南的!”
杨笔帖士摇头道:“今天这是第几拨了啊?”
有人凑趣:“第七个折差了吧?”
“着!”姓杨的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众人,道:“都是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死几个十几个的,加起来才多少?咱们辽东故人,什么样的大战没见过?怎么进了关,一个个就这么不经事儿?你们哪,也是糊涂,不说体恤上头堂官辛苦,一有事就往上头报,这不得把上头给累……”
他顿了一顿,也是没敢把“死”字说出来,接着看着那神色萎顿的差官,吩咐道:“看他可怜见的,带下去吧,折子取出来,我见看看,有要紧军务,自然会上报的。”
这无形之中,等于剥夺了兵部其余司官的权力,不过刚刚值班的司官已经叫这人气走,人家又是汉军八旗,汉军旗也是旗人,在场的人思量一下,自觉不够资格和人对抗,当下便抬起那个折差,预备抬走。
此时不过还只是五更功夫,众人抬人的抬人,拿公文折子的拿折子,那个姓杨的笔帖式心中十分愉悦,大权在握,无形之中兵部衙门等于落在他手,这其中的好处,岂是一星半点?
只是这情绪才刚酝酿就结束了,打街头过来几十盏灯笼,然后是马匹走动的声响,还有不少仪卫过街时“吃吃”的声响,一听之下,就是知道有个大贵人过来了。
在这里,不必说不是兵部尚书韩岱,要么就是侍郎谭拜,不论是哪一个,都是在北京城跺跺脚震九城的大人物。
听到动静,所有人都赶紧跪下,现在这时候,不要说那些八旗贵人,就算是最普通的牛录章京也不是普通的大明官员或百姓能惹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