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同别人结亲了。
早知道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却总妄想着能得到玉容卿的青睐,如今也成了笑话。李沅盯着翻滚的热汤,心却掉进了冰窖似的,手上的勺子都歪了。
没心肝的莫竹看不出李沅的心情,感慨道:“不过小姐根本看不上陆雪生,方才就去求夫人,早早为她寻个好夫君。”
说罢,看向李沅,一张俊脸失魂落魄,搅了锅底也不把锅盖盖上,热汤都要熬坏了。
心疼鲜美的鸡汤,莫竹夺过了他手边的锅盖盖上。
想起小姐曾说过她喜欢李沅,莫竹上下打量李沅,阴阳怪气道:“按说你样貌、气质都不差,但你来路不明、底细不清,连个正经户籍都找不到,迟早有一天会找到本家离开徐州,劝你不要对我家小姐痴心妄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家。
李沅对家的印象只存于掺杂在噩梦中的记忆碎片中:凶神恶煞的女人、无数双沾着鲜血将他推出府门的手、绝望无声的男孩。
他甚至不愿意想起他们是谁,就连对佩剑的思念都甚于李家人。
虽然没有从前的记忆,但李沅明确知道,从没有人会像玉容卿一般待他好,也不会再有人像她一般在意他。
即便自己一文不名,身无长物,玉容卿却从未看轻他,对他以礼相待,处处关心,如此人美心善、纯真无邪的人儿,怎能叫他不动心。
莫竹的劝解并没有让李沅死心,反而叫他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虚无缥缈的身份、寻不到的李家,而是她。
如果能得到她的心,他就算一辈子留在徐州又如何。
可玉容卿对他……有没有情意呢?
天空阴沉沉,刺骨的寒风擦过窗户纸呼呼吹过,院子里经霜的树叶猝然脱离树枝,像一群飞鸟在风中飞舞。
后半夜忽然都安静下来,零星的小雪渐渐变成了大雪,门框爬上了霜花。
窗帘没有拉实,天刚微亮时,玉容卿从床上坐起来,叫了小梨来为她梳洗打扮,头发梳的柔顺整齐,双瞳眼望镜中的少女映出一点点微明的光。
一会要去见李沅,想到那日他拉着自己的袖子,温柔缱绻,玉容卿不禁抚着自己微红的脸庞,抹再多脂粉都遮不住脸上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