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倒是看得透彻。用‘果决狠辣’四个字来形容师傅,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而这普天之下,能让师傅有多在意的人,怕也只有这位'破心'了罢。”
如妃见她放下笔,便移至她身边。环着她,以桌上的冰丝帕为她擦拭汗水。夏伏炎热,永宁只书了首诗,额头和后项已然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了。
“贞一此言,未免有些偏颇了。”如妃一边小心翼翼地帮永宁擦着汗水,一边细细地品味着永宁的话中意。
略作思量,她接话道:“师傅为人行事,的确照比常人有异。智谋计策,当世可谓无二;果敢杀伐,亦是无人能及。可他费尽心力、躬身尽瘁,无非是想推贞一你一举荣登大宝,一统九州啊。师傅众多门徒中,若论在意与否,是无人可与贞一你相提并论的。往日里,他时常口边念叨着,九州之内,才谋智慧,唯你可承他的衣钵云云。其他人,暂且不论。对你,师傅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
说话间,如妃换下手中已经沁得有些湿了的帕子,拿了件新的来,继续为永宁擦汗。
永宁不言不语,任凭如妃摆弄着自己,她只是望着专心致志的如妃笑。
心道:傻姐姐,师傅毕生之愿,不过是灭北域、伐大金。你与我,以及这天下众生,怕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端木一家之亡,北域王苏辰缪之死,表里分三家势成水火,罗刹南侵,这些看似毫无关联之事,哪一样少得了他的‘功劳’?
“当今圣上昏聩,宠信奸佞,罔顾忠良;一意孤行,独断立储;而反观九州皇室旁枝,日渐繁茂兴盛;西疆北域各成势力,皇权威严日渐衰败;大金莫拉呼尔氏与吐蕃历代天师大喇嘛,向来窥觊中原许久,虎视眈眈,伺机待动。如今的九州,表面上看似就好像这幅山河图一样,祥和一片;实则岌岌可危,潜匿在这虚假的祥和之下,各方权谋争斗不休。倘若再无明君出世,灭番扛辱,一统山河。恐怕,九州之主旁落之时日不远矣!九州百姓苦难之时日不远矣!”
如妃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平素里身边无人倾诉,今儿话赶话,好似是要把自己心底里的隐忧一股脑的诉说出来似的。
“而这等明君,师傅与我都深信,当世唯贞一你一人尔,再无他人。贞一,以你的才智,又怎会不知师傅的用意呢?”如妃语重心长地续道,“故而师傅愿以命施毒,而我愿。。。”
“姐姐真是虚怀若谷,心系天下啊~”永宁咯咯咯地笑开了花,巧妙地将如妃后面的话语打断了去。
如妃闻言,面上一红,忙收了手中丝帕。埋怨道:“贞一笑我!我久居皇宫深院,眼界政论自是比不上你里家中的九州俊才。”
“本宫哪里敢嘲笑姐姐呢。”永宁收了收笑。攒起袖角,她抬手为近在咫尺的如妃擦汗。
原来只顾着给永宁擦汗,殊不知如妃自己的额头上也是泛起了汗珠子。
“里家俊才再多,只比不上姐姐心若玲珑。师傅谋略深远,却也比不得姐姐意切情真;姐姐虽说口中所说之事,皆是什么神州,什么百姓。可永宁心中明了,姐姐口中说所与心中所想断然不是然一般。姐姐所说所为,皆为永宁。此等真情,永宁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贞一。”鼻头泛酸,如妃眼角涌起晶莹。
“姐姐,且在忍耐少许。无忌南归之日,便是这神州易主之时了。到时候,管他什么宗家、表家、分家,都得臣服于我里家之下。”
“嗯。”如妃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