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话正打在杜鹃心坎上。
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泪水就涌了出来。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除了姚金贵、沈知府、昝巡抚这些或自私或懦弱无能或明哲保身的官儿,还有赵御史这样的官员,肯在律法之外遵循人情常理,为当事人切身考虑,比她名义上的祖父母还要体贴。
她含泪对赵御史笑着,满眼都是欣赏和钦佩。
赵御史却瞟了强忍话语的耿夫子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黄老爹,再次提高声音严厉道:“我等芸芸众生,娶妻生子,乃是为了绵延传承后代,兴旺家业。律法条规虽赋予亲长不可违逆之尊严,然为人父母者,也当谨记‘父慈子孝’,不可任意妄为,否则就是败家不是兴家!别说尔等寻常百姓,便是皇上,手握天下生杀大权,尚不敢滥杀无辜,否则就会败国!”
堂上读书人均一震,都进一步体会了他的用意。
“本官知道有些人会对本官今日处置不服,本官却无愧于心。你们只管将此案传扬开去,或令御史上书弹劾本官,本官等着!但,本官还是要再补一句:黄杜鹃,已经不是黄家女,除非她自己点头,黄家长辈不得强逼其应允亲事;之前黄石人接下姚家的聘书,也不算数!”
他这番话更铿锵坚定,仿佛他今天不是来审理这桩民事纠纷的,而是特地来为杜鹃撑腰的,沈知府等人都为这少见的判决震惊。
大堂门口的任三禾听后眼神微眯,闪在人后仔细看他。
杜鹃更是心情激荡,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赵御史处置完杜鹃,又将目光转向黄元。
“黄元,你身为秀才,当堂顶撞爷爷,实乃大逆不道。念在你此举没有私心,是为了爹娘和姐姐着想。且姚金贵歹意明显,本官不予重惩,今革去你秀才功名,罚你来年再考。你可服气?”
黄元叩头道:“学生遵命!”
杜鹃猛然大喊:“民女不福气!”
她有一种从云端跌下来的感觉。刚才还飘飘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转眼就听见这坏消息,如何能承受?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赵御史在这等着呢。
黄老爹听说革去孙子功名,也慌了,也道:“老汉也不服!我孙子怎么了?都是金贵不好,怎么怪我孙子呢!”
关键时刻,亲疏之别立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