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接住学生卡,也不起来就那么抬着头看向唐宴——唐宴双手抱肘,刚打完架浑身散着热气,背着光一头红色的卷发被勾了个边儿,五官看不清楚,偏生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然后应了一声。

    “次次红榜第一啊,闻名不如见面。”唐宴戏谑道。肖磊她自然知道,怕是全校都没几个不知道高一有那么个宝,全市第一的分数进来后再没掉下过第一名。不过唐宴也仅限于知道这么个名字,她不在乎也不羡慕。

    “第一,再不走就迟到了。”唐宴走到巷口弯腰捡起了孤零零被丢在巷口的书包,招呼了一声就走了。倒是没看到肖磊充满兴趣的目光。

    肖磊看着唐宴消失在阳光里,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后收拾好一地狼藉。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唐宴,第一次见她是在一次升旗仪式上,他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讲话,底下是乌泱泱的一片人头,唐宴一把红发着实扎眼,他便就留意了一眼,正巧唐宴抬头,四目相识,他呼吸微微一窒,先别开了眼。

    只是一瞬间他就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条细小的电流穿过,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念着的稿子都顿了一下。待他回过神赶紧接上,可满纸都好像写着“唐宴、唐宴”。他知道那就是唐宴,因为全校都知道高二有那么一位姑娘,大家只敢远远地看她一眼。她长得并不惊艳,但肖磊却无法移开眼。

    许多年后肖磊才告诉唐宴:“一见钟情就是你只看我一眼,我却觉得天崩地裂。”

    后来肖磊午休课间的时候在天台找到了唐宴,天台上没有风,唐宴坐在栏杆旁边咬着三明治。明明隔着栏杆,肖磊却觉得好像下一秒她就要跳下去似的。唐宴是风,是没人能抓住的蝴蝶。肖磊因自己的想法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就是风又怎么样,他是天空。

    唐宴在肖磊上楼梯的时候就知道他来了,但是她没有回头。等到肖磊坐到她的身边,递给她一张创可贴时,她才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满眼的疑惑。肖磊无奈地撕开创可贴,欺身上前,在唐宴准备躲避的时候说道:“别动。”

    唐宴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撑在肖磊胸前,听着肖磊的话僵住了,维持着这个暧昧又危险的距离,她呼吸之间都是肖磊身上的味道,干净的少年才有的气息。她感觉到肖磊的指尖在她的额头上按了按,她撩起眼皮看向肖磊——少年下颌的轮廓冷硬,喉结分明,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体。

    “好了。”肖磊拍了拍唐宴的头,笑道。

    唐宴不得不承认,肖磊的魅力足够让人为之倾倒,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乱了。她摸了摸额头的创可贴,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其实不用。”

    “不用在意,我只是想这么做。”

    暗涌的感情好像点到为止,他们没在说话,只是各做各的事情,午休结束唐宴起身要回班,走到门口起风了,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肖磊站在栏杆前,双手插在口袋了,风带起了他的衣角,他在笑。

    天地都安静了,天边是一只飞鸟掠过。

    后来肖磊常常“不经意”间闯入唐宴的生活,或是吃饭,或是放学。肖磊蛮横地将唐宴的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不大不小只能让肖磊一个人通过,他也不是什么乖巧的孩子,他是蛰伏的野兽。慢慢地唐宴习惯了这种温柔下的蛮横,反而乐在其中。再后来,就像是水到渠成,他们走到了一起,那是刚好是盛夏。

    唐宴说:“大概是那天风起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我。”

    后来,老师们说唐宴变了,虽然她还是染着红发,踩着铃声来踏着铃声走,风纪扣还是不会好好扣上,书包还是永远拎着手里,但是第一的位置她也再没下来过。唐宴不是不聪明,她只是不愿意去和别人抢那个没意义的位置,但是现在有了肖磊,她不愿意在感情中的任何一处落了下风。

    肖磊也变了,他打了耳钉,染了头发,他和唐宴说不用伪装成无害的模样来哄骗别人真好。疯狂、不受控,这才是他。唐宴说他是毒蛇,诱骗夏娃吃下禁果。肖磊说那不是诱骗,他只是在给夏娃的欲望找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