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已经正月十九,城中不少商铺都开了门做起生意,街道两旁亦有不少小商小贩担着东西沿街叫卖,与之前刚受灾时的满城萧瑟相比,人气多了不少。
时间已过午时,日头正高,打在人身上多少有些暖意。
林笙从王府后门出来,不敢在人多眼杂的街头逗留,拢紧了衣衫低着头匆匆赶回医馆。可一拐进麻衣巷,他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来。
前方不远处,这些日子一直紧闭的医馆大门大喇喇开着,似有喧闹之声从里面传出。林笙心下一紧,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小跑。
一脚跨进门去,只见医馆堂屋中站着一个年约六十的陌生老者,微微佝偻着腰,面容清癯,须发灰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棉袍,正拎了茶壶给自己倒茶喝。听到脚步声,那老者抬起头来,奇怪地望着门口急冲冲进门的年轻人。
“你是谁?为何在此?”林笙一边问,一边脚下不停,就要往后院去寻他家殿下。
那老者闻言更显诧异,一双丝毫不显浑浊老态的眼睛将林笙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开口道:“年轻人,你站住!”将茶杯顺手往桌子上一搁,“这是我家,你是何人?为何直往我家后院冲去?”
林笙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听到医馆后面的喧闹不同以往,生怕殿下有个什么闪失,也没听清这老者的话,依旧一心要往后院赶。可他刚抬起腿,就觉左腿膝盖弯一麻,若非他下盘功夫深厚,怕是当场就要跌个狗吃屎。
林笙既惊又怒,猛地收住了脚稳住了身形,整个人如绷紧的弓弦,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掉头对那老者怒目而视:“你暗算我?”
老者面上波澜不惊,施施然将桌子上的“暗器”捻起来,剥开壳放进嘴里。林笙这才发现那暗算了他的,竟然只是一粒花生,可之前打在他膝弯处,明明硬如钢丸一般,不由心下骇然。
只听那老者和蔼笑道:“暗算?小子,话可不能乱说。老夫只是提醒你,在别人家别跑那么快,小心闪了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吧,你是谁?”
林笙后知后觉,这时候总算想起来,这医馆名义上的主人并不是张老头儿,而是他的师兄,黄大夫。
他顿时心里发虚,身子矮了半截,顾不上膝盖弯子还在酸痛不已,拱手行礼道:“在下木生,暂时借住于此。敢问老先生,可是黄大夫?”
那老者背着手站着,朝他微微颌首:“正是。”
林笙在医馆住的这些日子,虽然大多早出晚归,可也知道医馆主人黄大夫是一位德高望重、仁心仁术的医者,当下强忍住拔腿往后院赶的冲动,又深深鞠了一躬:“不知您今日归来,请恕晚辈无礼。”
“借住的?罢了,你自去罢。”黄大夫心下暗叹又来一个,朝他挥挥手,竟然就自顾自坐下吃起茶来。
林笙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怎地突然就意兴阑珊,问也不问就放他走。他是不知道,黄大夫二十几天未归,今日早上风尘仆仆一进门,就经历了怎样郁闷的心路历程。
自城内暴雪成灾以来,陈悉致下令在城中寻了个可容纳数百人的宽敞之所,临时充作医馆,将满城大夫集中到那处,专门诊治被砸受伤、因冻受风寒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