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良眼前忽而银光一闪,却是乌格尔将手中那柄银刀随手一掷,“夺”的一声,正中十几步开外熊皮的额头中心,又穿透厚厚的熊皮没入后面坚硬的营帐木架,仅余一个刀柄在外。
“将军什么意思,军师大人不妨直说。”
“你和族人既领了我王家军腰牌,当听将军之令示下。昨夜你族数十人无视军令、擅离大营、煽动灾~民、擅闯翼州,哪一条都是杀头之罪!”
乌格尔满不在乎地拿起酒瓮,仰头灌了一大口,咂了咂嘴,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军师告知。”
曹良额头青筋直跳,这两蛮子莫非缺根脑筋?这等轻慢态度,如此无礼,连他也想宰了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乌格尔,你是羯秣少主没错,但既入了军营,自当听从军令。当初老夫向将军一力保荐你和你的族人时,你是如何宣誓效忠的?这才几日,莫非都忘了不成?”
乌格尔又灌了一大口酒,而后突然将酒瓮摔到了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残余的酒水一起溅了曹良满身。
可不待曹良惊怒出声,他已经被人一把拎起。
乌格尔身量比他高出两个头,此时单手拎着他的衣领,亦是从上到下俯视着他,两只眼睛和额上那只诡异的滴血狼眼一起将他牢牢锁定:“我呸!传言误我!大漠诸国都说王家家主乃是枭雄,王家军强悍无匹,一个王家就可称霸西域,依老子看来,全是扯淡!”
“明明霸占这咽喉之地,却左右逢源、不思进取,一边领着周朝皇帝的俸禄,一边同西域各国做点废铁生意,老子看他安逸得很,何尝有什么宏图大略?不过就是个贪慕钱财、两面三刀的小人罢了!怎堪配驱使我羯秣苍狼?!”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有破空之声传来,一条什么东西刺破坚韧的牛皮营帐直飞进来,擦着乌格尔的右耳呼啸而过,直直地钉到了方才那柄银刀旁,尾部犹在颤动不休。
乌格尔大叫一声,猛地松开曹良捂住右耳,一下摸到满手温热,他顾不上查看伤势,急忙抬头望去,只见那钉在木架上的是一条乌金长~枪,上系红缨,枪头雪亮,正是王家家主、游击将军王荣从不离身的兵器。再看营帐入口,王荣穿一身轻便软甲,负手站在那里。
王荣身着甲胄握枪而来,分明动了杀机,方才族人竟无一人示警!乌格尔心头一震,还未等他开口,王荣已经同曹良说起话来:“军师可还好?特来知会你一声,本将改变主意了。这些不听话的肮脏羯奴都该一并宰了,何必再放他们回戈壁里祸害西域诸国?”
曹良狼狈地站着,苦笑不已,心知这两蛮子此前的话皆被听了去,触了将军逆鳞,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有士兵从两边拉开营帐的帘子,好叫里面的人把外头的情景看得清楚一些。只见外面满是甲胄俱全的士兵,而他的族人皆被布巾塞住了口,捆得似待宰的牛羊一般扔了一地,纵然奋力挣扎却发不出声音来。几个士兵正在将火把扔向他们的营帐,很快,那一座座营帐便烧成一个个巨大的火堆,帐顶干燥的兽骨被烈火炙烤,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听在羯秣人耳中却如同惊雷,一个个不再挣扎,而是剧烈地颤抖起来,绝望地看着他们的少主。
乌格尔额头的狼眼似乎真的滴出血来,他发出狼一样的嘶吼,猛地扑向王荣,还未近身已被不知何处飞至的石头击中膝盖,轰然跪倒在地。
“晚了,乌校尉。此时再跪本将也没有用。”王荣温声道。他身后的士兵发出刺耳的哄笑。又一个羯秣人的营帐被点燃了,熊熊火光映照着乌格尔的脸,他的右耳缺了一块,仍在汩汩流血,半边颈项和右肩头皆是血迹,面目狰狞得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刀来。”王荣说。侍立他身后的年轻校尉立刻上前,解下腰间的配刀,恭敬地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