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铺相当低调,连个像样的店名都没有,只在门口悬挂着一面黄色店幡,上面写了个脸盆大的“当”字,门脸也小,极不起眼,内里却很幽深。
晏晴随石斛跨进门槛,只见那柜台足有一名成年男子高,上面是一排密实的木栅栏,只有一个狗洞大小的窗口供验货之用,那患了风湿的金老掌柜就坐在窗口后面的阴影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走近。
高高的木柜台散发出一种木材发霉的味道,还有一种油腻的包浆感,晏晴无端地感觉到了压力,她不知道,这正是当铺的设计心机。来典当物事的人,九成九囊中羞涩,看到这高高的柜台,先自矮了三分,心理优势尽失,哪里还敢和掌柜的论价?
晏晴新奇地打量了一番当铺的陈设,右手将左腕的手表不舍地摸了摸,然后果断摘了下来,踮起脚放在了柜台窗口。
旁边石斛已经跟金老掌柜打了个招呼:“金叔,您老有阵子没去我们医馆点卯啦,最近腿脚可还利索?”
金老掌柜短促地笑了一声,骂他:“石斛你个猴伢子,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你惦记谁也别惦记你叔,叔可不想见你。”
一边已经伸手将晏晴放在窗口的手表拿在了手中,只见阴影中,他的眼珠一下子瞪了出来,似乎黏在了手表上,指头将那手表捏了又捏,一脸不可置信,语气却依然是懒洋洋的:“姑娘这手镯挺别致啊,可是家传?”
晏晴和石斛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石斛其实也没太注意晏晴那“手镯”什么模样,嘴快地替她答道:“那是自然,金叔,看在我的面儿上,您老可不能坑了我表姐啊!”
柜台后的金掌柜似乎又短促地笑了一下:“臭小子啥时候认的表姐?叔怎么不知道?别是来诳我的吧。”
石斛感到很没面子,嘴硬道:“诳您做甚?又没啥好处……您倒是快些出个价呀,医馆里头一堆事儿等着我们回去呢。”
柜台里传来金掌柜懒洋洋的声音:“说你是猴伢子真是没错。猴急什么?姑娘,你这镯子死当还是活当啊?”
“活当。”晏晴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活当可不值钱哪。”金掌柜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就活当。”晏晴肯定地回他。
“当多久?”
“两个月吧。”这是个保守的估计。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的,很快天气要回暖了,城门总不至于封到那时候。
一只戴着金戒指、粗壮的手从窗口伸了出来,推出一小锭雪亮的银子:“十两。”石斛立刻嚷了起来:“这也太少了吧。”他是打定主意不管金掌柜出多少,他都要讲价一番的。
那只手缩了回去,又慢吞吞推出几个银角子:“六钱。石斛,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