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这也都在马向荣的计划当中,死亡让他逃脱了定罪与追责,与他相关的案件全部撤销,专案组近一个月的追查就此终结,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一会马向荣的儿子就会来认领尸体,马上我们就可以收工了。”梁予恒倒是松了口气,在市局法医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比起无法结案,做自己本来就不热爱的刑侦工作对于他来说更煎熬。
“……他还有个儿子?”闫赴眯着眼,过度的紧张与疲惫让他有些恍惚,当说出这句话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变得相当干燥沙哑。
“…嗯,我们也是刚查了他的亲属关系,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归他的前妻,他们俩应该也是很多年没见过了。”
马向荣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在过去的17年里,闫赴一直以为自己也是马向荣生命中较为特别的那一个,但直到这一刻,直到马向荣自杀后,他才发现自己都被隐瞒了些什么。
闫赴忍不住质疑过去马向荣展现给他的一切,他开始摸不准这些有那句参杂着多少谎言:原生家庭的不幸,女儿的意外去世,与前妻离婚的原因…以及那句改变的闫赴一生的“别让环境决定你”。
每一次思考都让头痛变得更加尖锐剧烈,闫赴闷哼了声,疼得伸手锤了锤额头。梁予恒扶住他手臂,不忍再看他强撑着:“哥…你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够了。”
“…不用,我想等事情结束。”闫赴抬起眼皮的动作都变得迟缓,梁予恒能看得出他的疲倦。从现场回来后他只短暂的在车里睡了会,而前一晚更是一夜忙于案件没合眼。梁予恒还想劝他两句,但他看到闫赴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缓慢的扬着一个柔软的笑:“之前还答应过你呢,今天给你把庆功宴补上。”
梁予恒不说话了,难掩欣喜的点了点头,看了眼周围没人,他又得寸进尺的拉住闫赴那只停留在他头顶的手,让十只手指交错着,纠缠着握在一起。
他的视线停留在闫赴有些干燥的下唇,稍微移动目光,旁边是闫赴嘴角那颗小但清晰的痣。梁予恒一直很喜欢这颗痣,他伸手触碰了下,又在听到脚步声时赶紧抽回了手。
玻璃门被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推开,他环视了圈门内,当看到闫赴时顿了下,让开了身让身后的一位女性先一步走了进来。
明明还是二十多度的天,那位中年女性却穿了件看起来有点重量的黑色风衣,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局促的相互交握着,与青年相视一眼后又长舒了口气,把手臂垂向了身体两边。
青年的脚步很坚定,他拍了拍那位女性的肩,然后先一步径直走到了闫赴面前伸出手:
“你好闫赴队长,我是忱志,马向荣的儿子。”
闫赴没想到自己要这么快面对他,面对这个连他都不曾了解到的马向荣的亲生儿子。紧张让他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又立刻反应过来放松了身体,站起身与对方的手交握:“你好…忱志先生,没想到您认得我。”
“在电视里看到过有关你的新闻,并且我…父亲,他以前经常和我提起你。”
闫赴很想开口问他马向荣都讲了什么,但他忍住了。让他意外的是忱志主动开了口,像是释怀了什么一样笑着:“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们保持过一段时间联系,那时候他就总跟我说我有一个…哥哥。”
“…忱志先生,家属的遗体在这边。”梁予恒上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忱志进入法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