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每日请我吃午斋,带我看经,给我银两,我却办不好一点小事。”胡头陀磕磕绊绊地说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裴如海眉头紧皱,面容冰凉,胡头陀更加害怕,不断磕头祈求饶命,裴如海叹气,扶他起来,他不起,裴如海温声道“这件事不怪你,只怪我平时逼你太紧了。”
之前与潘巧云沟通好对策之后,他回来便好好敲打胡头陀,怕他泄露出去,故意把石秀描绘成吃人不眨眼的魔头,以至于这个小僧人一听到石秀的大名就吓得冷汗直冒,这次会被石秀察觉异样,也不在意料之外。
胡头陀又道“不过,弟子见他好似信了,他还说这件事不关他事,叫弟子日后见了他躲远些,别污了他眼睛。”
裴如海心里一松,但很快重新高高提起,他道“贤妹说他是顶顶厉害的人物,我能察觉你的不对他就不能发现?算了,你且下去吧,此时容后再议……他日,若石秀再来找你,你依旧用这托词回应。”
胡头陀没走,反问道“师父有什么对策吗?”
裴如海背手而立,说道“以不变应万变,在他没找上门时,我们绝不能乱了阵脚。”让胡头陀离开后,裴如海重重一叹,坐到琴桌前弹琴,只是心里纷扰,怎么弹琴也静不下来。
“贤妹,只怕你我性命不保啊!”裴如海面如死灰,说道“不如我装了钱物,带贤妹离开蓟州,咱们逃得远远的,做一对快活的野鸳鸯。”
“不行!贤妹如此娇惯的人物怎么能吃苦呢?她不会跟我走的,我看她宁死也不会跟我离开……唉,真能逃得掉吗?她那老公就是个活阎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只怕逃不掉啊!”
“在这关头,我得静下心,不能乱。”最后,他闭上双目,静心打坐,汗液渐渐从他的额头滑落。
半个月后,天气转凉了,石秀也回来了。
他依然住在杨雄一家的对面,替潘公管理肉铺子,他更加勤恳、更加从容,从前见人常含三分笑,现在脸上的笑意收了,更加沉稳成熟了。
杨雄怀疑石秀性格改变是因为家乡遭了变故,不想触碰他伤心事,遂不问他,只让潘巧云平日里多多关照他,不要触及他的回忆。
而潘巧云收到裴如海传来的消息,心里明白石秀这副沉稳模样是做给谁看的,遂不动声色,如往昔一般待他,只在夜深人静时暗暗思考他的意图。
“哎?官人,你进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彼时潘巧云在给花除草,听到迎儿声音,马上抬头看去,却对上石秀来不及收敛的爱恨交加的眼神,她心里吃了一惊,拍拍手,起身,笑道“叔叔怎么来了?”
石秀有些无措,他刚刚提了些东西上门,本想查探这妇人的事情,没想到却被她的身影迷住,他心道“之前你对我颇为殷勤,也常有风话,我只把你当亲嫂嫂看待,你是不是因此不满了,所以去找了海阇黎……杨雄这样的豪杰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娶你这么一个搔首弄姿的妇人!”
他心中对她既渴望又鄙夷,继而是愤愤不平,还产生了很怪异的念头,想到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与你说爱,海阇黎可以,我为何不可以?
他很快被自己吓到,又听潘巧云叫唤,只胡言几句搪塞过去,匆匆回家,紧闭房门,面壁思过,他想,他要去报恩寺,不过,不是去讯问裴如海,而是去要一卷佛经回来抄写。
之前无牵无挂的男人,一旦动了欲念,有了这种想法便不可收拾,但他不想服输,他不会让毒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