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国公府众人踏上回京路程时,陆临江并未露面。
经过数日行船,京城终于遥遥在望。还未来得及从大运河改道入京城,就已经远远听见河岸边百姓的喧哗之声。
叛乱发生时,有能力跟着陛下乘船南下的都是些公侯之家,毕竟是少数,普通百姓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期盼战乱快些过去。
所幸有陆大将军带兵迅速赶来,将叛乱迅速镇压。
平民百姓不比那些惜命的达官贵人,早在战乱接近尾声时,就试探着开始出来活动继续营生。此时战乱平定,虽陛下还在南巡途中,但百姓们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
听着周遭的叫卖声、车马声,国公府众人心思各异,都觉恍若隔世。马车上的盛郦悄悄掀开一线窗帘往外看,上一世自从南渡后,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再没能回过京城,此时熟悉的京城街景与记忆深处的场面一一重合起来,她亦是微微动容。
偶有百姓的交谈声传来,来往之人皆是感恩着陆临江平定战乱的功劳。
这话传到盛郦耳朵里,她轻轻放下窗帘,唇边含了一丝笑意。
然而定国公府的大宅早被乱民洗劫一空,虽已安排人清理打整,却不是一时能恢复如常的。
进门时,国公夫人夏氏瞧见宅门前两尊白玉石狮子竟被人泼了墨,终于忍不住怒道:“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分了些,真当朝廷没人了不是?就该全部抓起来株连九族!”
“住嘴!就你会说!”国公爷见到母亲脸色也不大好看,连忙低声训斥道。
老太太听见儿子儿媳的拌嘴,知道因为巧姐儿夭折,儿媳近日来心情不好,她并未说什么。
夏太太被丈夫轻斥一句,胸中更是觉得憋闷不已。为何那些贱民能活得好好的,她的巧姐儿却早早就要离她而去?等侍奉着老太太歇下后,她回到自己房中,见到从前精心布置的装饰都被破坏一空,终于忍不住一扫衣袖,把桌上茶壶狠狠掷到地上,摔了满地碎瓷片。
“母亲,您这是作甚?”刚迈过门槛进来的季长宁差点踩到了碎瓷片,见他娘气得面色发青,不由问道。
“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夏太太平日也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此时实在气闷,才把他抓过来做出气筒。
“我去祖母房中……”
夏太太冷哼一声,在那方紫檀百龄小圆桌上重重一拍,“别打量着我不知道,起先我是忙着没空说你,你妹妹才去了几日,你心里不想着你亲妹妹,倒去外人面前献殷勤!”
这几日她把儿子对盛郦的殷勤看在眼里,她本就不喜盛家这两个小拖油瓶,偏生有盛郦衬着,更叫她不住地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她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怎么偏偏就这样可怜福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