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欢翻过一页书,整个人几乎浸在了这点儿闲适里,直到有人将咖啡搁在了她面前,杯碟发出了一声被碰撞的轻响,她才恍然回了神,下意识道出一声谢,便看见吧台前面那个小姑娘抱着托盘,小心翼翼问:“是喻欢学姐吗?”

    她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眼里是忐忑与热望。喻欢从来都容易对女孩子心软,当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于是伸手将咖啡杯往身前挪了挪,笑道:“是我。”

    小姑娘的双眼倏然一亮,马上在她对面落了座,整个身子向前倾斜着。她大概是忽然失了语,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只一直盯着喻欢,喻欢几乎从她眼睛里看出了一句“天哪我终于见到活的了”,因而有些哭笑不得的。她想要试着宽慰她不要紧张,却见小姑娘腾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便往楼下跑,踏出了一阵“噔噔噔”的动静,听上去实在气势汹汹。喻欢正觉得奇怪,便又听见小姑娘气势汹汹地上了楼,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意味。只见她径直走到眼前,双臂“唰”得往前一伸,就递过来一张卡片。

    这卡片和银行卡差不多大,已经用塑封封好了,朝上的那一面儿用行书写着“麦浪”二字,喻欢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等看清了背面,不由走了片刻的神。

    背面是一幅画,名叫《朝露》,算得上是她的成名作。但看这笔触与色调,多半是小姑娘自己临摹的。

    喻欢稍稍抬眼,便瞧见了小姑娘偷着看她脸色时谨小慎微的模样。

    她见喻欢望过来,有些慌了手脚,但一咬牙,到底还是把早打了腹稿的开场白说了出来。

    她道:“这、蔚姐说要单给学姐做一张月卡,我就、我就临摹了《朝露》,想给学姐一个惊喜……”

    又可怜巴巴地:“要是画得不好学姐就、就撕了?”

    她看上去心慌又着急的,说话都结巴了。喻欢难免放轻了语气,夸奖道:“画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撕掉呢?”

    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如同初冬的暖阳:“我很喜欢,谢谢你。”

    许是喻欢的笑容太柔和,小姑娘奇迹般缓下一口气,终于想起自己还差了一段自我介绍。

    小姑娘叫江亦珂,大三,箐大美术系,也算是她的直系学妹。她哥哥江亦琛是林蔚招来的咖啡师,她得了空便会溜到麦浪来蹭吃蹭喝蹭空调。说到这儿她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随即解释说自己也会帮忙打打下手,并不是随便跑来占便宜的。

    她解释得太过认真,反倒让喻欢不自觉露了笑:“别害怕呀,我又不会去跟林蔚告状。”

    她轻轻端起杯子,笑道:“都是熟人了,她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咖啡入口醇厚,与当年的味道却不大相同。

    林蔚守着这一间店守了这么久,可有些东西,到底还是如风如流沙,是怎么也留不住的。

    喻欢漫不经心地听着江亦珂左一榔头右一锤地与她谈天,心思却飘到了“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