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继续回答,他像挤牙膏一样地哼哼说:“赵离人,其在密州任上从麻逸引进了麻薯,又四处广栽平婆果,这两样东西都耐旱。今年麻薯的产量惊人,密州倒没有缺粮的忧虑。今年秋,平婆果开始结果,据说离人的妾陈氏还惦记着这事,遣人去密州交人利用平婆果制作果酱、果汁,还有酿酒,所以天虽大旱,密州农民尚算温饱。”
枢密使刘挚撵着胡子,淡笑的说:“还有密州效用。赵离人曾经在密州团练上建立一支效用军,全领大将衔,这群大将主要护航商队,自辽国从事贩马贸易。今年密州供应朝廷三万战马,禁军六军已经全部装备了战马。因这贩马生意利润丰厚,我听说密州现在半成都是大将,按赵离人的话:扔了转头出去,能砸到六个大将,四个普通人。
职方司报告,因这麻薯与平婆果好养,无需人看护,所以密州连童子都在学驾船,人人贩马,自然收入不菲,所以密州税赋今年涨了好几成,也不足为奇。”
刘挚这么一说,刘安世还争什么,高太后看了一眼苏轼,苏轼已经满脸振奋。嘴唇蠕动,似乎憋了一肚子反驳的话准备喷涌而出,但高太后却不愿苏轼出面,她一摆手,止住众人争论,说:“如此,扬州今年地赋税又如何?”
苏颂答的有气无力:“赵离人……今年迁移了五万流民。这五万人虽然免税,但扬州疏浚了几条运河支流,使通船量增加数倍,结果,全年商税上升一成五,这数万丁口明年继续垦荒,预计后年他们开始纳税,那么赋税翻一翻,也是可以预期的。”
高太后显得更加理直气壮。她一边摆手,一边说:“赵离人,他待过地地方赋税都在上涨,不是吗?如今天下灾荒不断,正该有这样的官员替朝廷分忧,众卿还争什么?诏:蔡京、赵兴勤恳为国,赵兴赴任兴建密州,赏陈氏一品诰命;二人所奏打算继续开荒,许。众卿家,趁着冬闲。赶紧赛选流民,往扬州转送,此事邸报与闻。诏:各地官员细细思考扬州范例,各州县有荒地,也可以如扬州般,试行垦荒,与朝廷分忧。”
官员们不再说话了,但几个执政官员还在纳闷。高太后怎么一边摆手,一边说这话。他们满肚纳闷的退了下去,起草诏。
他们不知道,高太后摆手。并不是对她的话地否定,她是在示意苏轼这个破捅子别说话,免得引起别人的攻击。群臣退下,高太后独留下苏轼,和颜悦色的问:“卿家最近有何新词?”
苏轼拱手:“圣人,臣最近忙碌,未谱新词。”
高太后遗憾的摇摇头。皇帝赵煦仍如木偶般端坐在躺椅上。频频冲苏轼地背影翻白眼。
高太后又问:“卿家,天下灾荒不断。赵离人频频替朝廷分忧,卿思量,赵离人的法子可否推广天下?”
苏轼摇头:“臣在杭州时,就发现许多事离人做的到,别人做不到。扬州垦荒,离人可以不花朝廷一个钱做到,但别人去了,未必可行,弄不好又成扰民之政。”
“那是为何,卿细细道来。”
“臣启奏:赵离人擅长指挥人手,臣在杭州时,疏浚两河,挖通西湖,外加整修道路,全是赵离人经手的。据臣所识,赵离人手下光是计算地人手都有上百号。
臣每制定一项工程,离人便会与他地学生进行计算,安排哪几段路分段施工,还有数部轮作,每支队伍需要走几步路都计算到尺,每天供应的伙食都计算到两,民夫们劳作的时间都计算到时辰。臣之史高俅曾看过离人的账簿,说是看不懂。
臣也不懂,但臣观察了,臣之所以用那么少的钱,连做了数件大事,与赵离人的指挥调配密不可分。臣自忖:同样地活,让臣来做,花费数倍不止,耗时数倍不止。
赵离人有一项本领,他能够用最少地钱,办最多的事,同样地事别人来做——比如这扬州垦荒地事,若是它县来做,花费数倍不止,而且官员上下齐手,稍有贪渎,则流民垦荒一年,不仅一无所得,还要卖儿卖女,最终不堪忍受,逃入山林为匪……
除此之外,离人家财万贯,原不指着这点俸禄为生,故此,万贯钱财过手,离人能一毫不取,且离人非不通情理之人,事后总能从指缝露点残羹剩饭,与人分肥,让官属从吏乐而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