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子弟在赵兴这里培养了一批人,论威望,那些将门子弟虽然年纪幼,但他们背后有强大的人脉,选他们作为出征大帅,朝廷方面交代不过去,可惜的是,大多数将门子弟都已经被赵兴派去了南洋,去参加实战演练。唯一剩下的石氏将门子弟,却又担任了北洋事务局兵事掌管。
除了将门之外,赵兴手里还有一个人选就是帅范,论资历,论威望,论以往战绩,帅范都已足够出任一方大将,遗憾的是帅范此人不擅于官场交际,而且他深刻的明白自己的短处,所以坚决不肯离开南洋事务局。而恰在此时,帅范头上还顶着一个杀夫的罪民,朝廷现在不追究他,只是朝堂发生重大变故,而无暇顾及。在这种情况下,打死帅范,他也不愿意离开南洋事务局。
赵兴左衡量又衡量,看来这场战争他终究要放手。思索片刻,他一咬牙,让步说:“将帅人选由朝廷定,我服从朝廷的令谕——此外,军械物资方面,朝廷只管放心,我南洋事务局有足够的军火供应。”
“朝廷没钱”,三日后,皇城里,紫宸殿上,张商英对着匆匆赶来的王钦臣回答:“这几天我清点了朝廷的府库,所有府库空了,封桩库也空了,朝廷没有钱,说明白点就是:我们打不起这场仗。我知道,可赵老虎的军械物资是白给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赵老虎的脾气?”
户部由张商英掌管,他这一说,黄庭坚诧异的直起身来,惊问:“没钱?怎么会没钱呢,我记得年初赵离人刚刚上交十亿贯战利品,此外。朝廷乱发交钞。变更盐钞法,设立西域括田法,敛钱无数啊……且不说别的,光是赵离人交上来的战利品,那就价值朝廷五到十年地赋税,才几个月,都花完了?”
张商英白起眼,直愣愣地说:“你也不想想开销有多大——延福宫有一万多宫女,供养她们每日要花多少钱?嗯,皇太后的供养费是每日一百贯。每年月一百万贯。可皇太后只有一人,宫女却有一万余人,这一万人,十天就能花去皇太后一年的费用,你算算这笔钱该有多少?
这还是钱,官家每隔几日要临幸一名宫女,以便采阴补阳,事后要打赏礼物,官家的打赏向来没有个谱……黄鲁直啊黄鲁直,延福宫里可是有一万人。你算算这一万人的打赏,又该多少。
打赏宫女也是钱。陛下还要打赏道士,往少里说,陛下每次打赏道士都在十万贯,可陛下召集了三千道士,其中知名道士一百四十七人。每人曾接受的赏赐恩钱不下百万贯,这一百个道士就花去了一亿。赏道士依旧是钱。陛下还在各处修建了千余所道观,一所道观算是十万贯。这千余所道观至少要花销一亿贯。
修建道观依旧是钱,陛下的花石纲花的才是大钱。每个花石纲运费不下三十万贯,多者达百万贯,陛下建延福宫,建艮岳,园林里堆得花石不下三十万。你算算这些石头需要多少运费?十亿能够挡得住吗?
不仅如此,现在罢停花石纲,你黄鲁直又说可怜天下生民,要给他们给予赔偿,但这花石纲名下遭难的可何止百万庶民,你每人赔十贯钱,那就是千万贯,若每人赔百贯,一亿钱财够吗?更何况,陛下强夺民间花石纲,光运费便累以万计,你赔别人区区百贯,你觉得够吗?
现在,不仅朝廷府库空了,各地封桩库也空了。自去年起,不,自两年前起,陛下已经开始动用封桩库,蔡元长蔡京那厮,也是因为各地封桩库都空了,朝廷再也没有钱,这才推出的变异盐钞法,滥发交钞等手段强取百姓地家产。
这些账目。你细细算一算:朝廷现在不仅各地府库都空了。陕西禁军已经三个月没发薪了。若按黄鲁直你地算法。赔偿花石纲受害百姓。朝廷现在不仅没有钱。反而欠下天下百姓地一笔巨债——没钱。朝廷现在拿不出一个钱朝廷不免都要动用皇宫内库。”
黄鲁直听到这。眼前一亮:“赵离人从南海归来。船只运载地珍珠数以船计。宝石论筐。朝廷没钱。难道不能变卖那些战利品吗?我听说赵离人在杭州把那些东西都卖地个好价钱。”
张商英笑地更猛了:“黄鲁直。你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延福宫不下一万宫女。皇城里还有七千宫女。一万七千人。赵离人送来地珍珠再多。他论船装来珍珠。可陛下赏赐人地时候也是论筐地——唯王不会。陛下何必量入为出。赵离人拿来地东西再多。又能怎样?我这次赏赐高丽贡使。已经搜刮了宫女地收藏。再要勒令她们捐献。你自己去!”
臣谈论这番话地时候。宋徽宗是坐在大殿中地。但谈话地大臣根本没有向他地位置扫一眼。而宋徽宗仍旧沉静在自己地世界里。黄鲁直已经决定遣散他地宫女了。没什么乐趣地宋徽宗只好把心思沉静在艺术世界里。底下地大臣地话含锋带刺。他若无所觉。只是手指在袖中反复划动。琢磨着早晨没画完地那幅画作。
此时。大殿中。已经被设立为监国地燕王也在。大臣们毫无顾忌地讽刺令他有点羞愧。虽说大宋皇帝被臣子顶撞惯了。但臣子们当着皇帝地面唇枪舌剑。句句话不忘捎带上。这让燕王如坐针毡。局促不安。
燕王忘了。虽然宋徽宗遭遇地待遇是宋代皇帝未曾遭遇过地。但宋徽宗地荒唐也是宋代皇帝中绝无仅有地。
燕王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张相、黄相,如今府库没钱,各地封桩库也空了。可赵相坚持要打。如之奈何?或者,我们加个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