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如卿仔细打量男子。确是面善,自己肯定认识他。然而在此天色昏沉的陌路,他的行头又与客商游人毫无半分相似之处,尚如卿一时之间愣是想不起来。
他瞧见尚如卿在发愣,眼睛都直了。沉吟一声抬手摸摸尚如卿的头,笑得和善温柔:“多年不见,竟长成这样亭亭玉立了。”
尚如卿脑海猛然想起很多年前,与眼前男子的第一次见面。他身姿凛然,青丝飞扬,朗目明亮。用长着剑茧的宽厚手掌摸上她的头,向她笑得意气风发:“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眼前这张多了几分沧桑稳重的面容与记忆中那张年轻的脸重合。尚如卿意外得瞪大眼睛,朱唇启启合合,双手竟激动得不知该摆什么样的姿势。很显然她完全没想过会在此处,以这种方式与他重逢:“二姐夫!!”震惊激动过了,她毫不避讳得奔向男子狠狠抱住他:“二姐夫,是你吗?”
尚如卿的二姐夫名唤风令雪,是江湖中颇负盛名的侠客。就像坊间话本里那些武林大侠一般生性爽朗豪放。爱好是行侠仗义,朋友遍布天下,最重要的是从来不用愁钱的事。
尚如卿对侠客的印象仅限于话本之中。对风令雪这种形单影只,孤身一人的所谓侠客一度抱持怀疑。后来亲眼看到他持着短剑几个回落便将一众凶悍土匪击败,身姿气势一气呵成,满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利落。教尚如卿看直了眼!她才知道原来真正的侠客都很低调,也不喜欢锋芒毕露。
风令雪任由她抱着撒娇。尚如卿意识到自己过于不矜持才堪堪松手,脸上仍带着那震惊未清的惊喜神色。风令雪才朗笑道:“你怎会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尚如卿和风令雪都愣了愣,随即各自反应过来一同大笑起来。风令雪长手一捞,捉起尚如卿的手臂走向城中:“走,我请你吃饭。”
说到吃饭,尚如卿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吵闹捣鼓。她过于沉迷对付那些新奇玩意,完全忘记了吃这回事。经他一提就原形毕现,不禁涨红了脸。
那时她不过才十三,四岁,尚且年少。对风令雪这些江湖中人身上特有的气质十分羡慕向往,便将风令雪当成神一般看待敬仰。即便到了现今,尚如卿依然对风令雪抱持着一种如敬神佛般的卑微。似乎在他面前她永远只是那个模样都还未长开的小姑娘,她的任何窘态都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让他看轻。
后来二姐与风令雪一同离开长安以四海为家,尚如卿的胆子便学着两人越壮越大,粗野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与他们偶尔书信往来时还敢伸手要钱了。
然而等真与风令雪面对面时,平时那些嚣张狂野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半分都不剩。
风令雪不知她心中所想,带着她来到城中一家颇为热闹的酒楼坐下。
多年未见,尚如卿有好多话想对风令雪说,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也跟“亭亭玉立”四个字沾不上边。灯光通亮的地方看清楚风令雪,他的眉目也不复曾经的年轻气盛,随着年月递增沉敛了许多。
酒过三巡,尚如卿却未看到本该与他一道的人,便问:“二姐夫,怎不见二姐与你一道?”
风令雪放下筷子,笑容从脸上敛去,眼神的光黯淡下来:“小芝回将军府了。”
“二姐回将军府?!”尚如卿再一次惊呼出声:“二姐怎么会突然回将军府?那你为何不陪二姐一起回去?”
“前些日子我们收到明风的来信。我尚未问清何故,她便匆匆收拾行李回去了。几日前收到她的传信让我来扬州等她,估计这几日她便会到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