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淳虽生于扬州,但也去过黄岩老宅,探问起仓头街曾家巷,钱渊细细讲述,又说起扬州大捷的吴百朋。
三人在外间谈笑,正厅内隐隐可见一位老妇人,正眯眼细看外间钱渊携带的护卫,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缓走出门,“淳儿,贵客临门,何以在门外闲叙?”
钱渊转头过来,那名老妇人头发尽白,布裙无妆,发髻上插着根木钗,面容平静。
视线在空中一触而过,钱渊轻叹一声,上前行礼,“晚辈松江钱渊,见过老夫人。”
“不敢当此礼。”刘氏略略偏身让过,“还请入内奉茶。”
曾家是流放汉中,自然没有仆人,曾淳亲自斟茶,连连抱歉。
钱渊却笑道:“碎茶龙井,入口无差,其实清水一杯足矣。”
“华亭钱氏,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自然精于品茶。”刘氏坐在主位上轻声道:“这还是周知县所赠。”
周诗忍笑点头,他是随园士子,自然知道钱渊是真的不会品茶。
“先夫幼年迁居扬州,祖籍台州黄岩,老身亦是黄岩人氏,钱大人东南击倭,护佑沿海,远在西北亦有耳闻。”
“首功浙直总督胡汝贞,次功台州知府谭子理、浙江副总兵戚元敬、宁绍台参将卢斌。”钱渊慢条斯理的将话题扯开,侧头看了眼周诗,今天登门拜会可不是来听歌功颂德的。
周诗咳嗽两声,“老夫人,昨日接到京中来信,严分宜病重不治,已然归西。”
刘氏霍然起身,哗啦一下将桌上装着干果的碟子都带的摔落,紧张中带着希望,也带着失望,“严贼死了?!”
带着希望,是因为严嵩死了,有可能曾铣案能翻身。
带着失望,是因为严嵩不是被政敌攻倒,曾铣案未必一定能翻身。
原时空中,在徐阶的主使下,隆庆元年,夏言、曾铣均在第一时间得以昭雪,徐阶借此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政治威望,接着清洗严党,召回大量被严党打压的官员填充朝中,这才能轻而易举的击败了简在帝心的高拱。
这一世,徐阶因谋划刺杀严世蕃而名望大跌,但严嵩一死,徐阶很可能还是能上位内阁首辅……钱渊在心里琢磨过了,如果嘉靖帝很快驾崩,借夏言、曾铣案翻身,将是徐阶最可能使用的手段。
而钱渊今天来此,就是为了断掉徐阶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