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想珑两眼一黑,险些又倒了回去。
小丫鬟把她给扶住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热都退了,七娘身体既好了就起来吧,别耽误了给老太太请安和出门的时辰。快起来吧,薛家郎君已经来家等着了。”回头便喊人来帮忙:"月丹把七娘那件粉枝藤花裙找来。"
顾想珑认真辨了辨房中三人,自己因为丧母所以客居在外祖母淇国公府中,此时床前站着的两人,一个是老太太给的崔姑姑,正是之前嫌弃薛三的老妇,另一个是大房夫人给的丫鬟月丹,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只有扶着自己的这个红杏是从顾家带来的。
"年轻小丫头不经事,发热哪有一晚便好的。"崔姑姑也上来摸了一把她的额头:“瞧瞧,这不是还热着,快快躺下,我这就去请大夫。”说话间就要往外走。
“崔姑姑休走,”顾想珑赶忙把人叫住:“我感觉已经好了,且不要声张。这番出去是老太太一早定好的,独我一个折腾着不去,说出来多不好。你们快替我更衣就是。”
她醒来高烧就退了,并没有崔姑姑口中那样严重,何况今天她就是脑袋里着火了,也要去报慈寺,总之是不能让自己那个竹马救了别家的姑娘去。
顾想珑的想法很简单——嫁给薛三,躲开太子,成功苟下去。
她如此坚持,崔姑姑只好上前来替她穿戴,嘴上仍是不停:"七娘子何苦呢,现在见得越少,将来也越说得清。在家里好好躺着不成么,五郎君必会给小娘子带好玩的回来。谁也知道,阖府上下那么多姊妹,五郎君最疼我们小娘子……“
“姑姑!”顾想珑出声打断了她,也看了看退在一旁递东西的月丹,眼观鼻鼻观心,平平淡淡毫无欢喜的样子。
崔姑姑一口一个的“五郎君”,正是大房夫人的嫡幼子,她的表哥,淇国公府年轻这代行五的小郎君——徐琏奇。崔姑姑这说了一筐子的好话,摆明了是个表哥党,她今天这样唠叨,想必原来也是这样说的。一边是金尊玉贵又会哄姑娘开心的表哥,一边是落魄且少见面的竹马,小娘子的心很自然地就偏向了前者。
对于顾七娘和徐家五郎君,崔姑姑自然是乐见其成,可看老太太邀竹马同行的态度,再看出自大夫人房中丫鬟月丹的态度,淇国公府的其他人怕不是这样想的。
顾想珑认真看定了崔姑姑,道:“姑姑请慎言,我来府里,上到老太太下到各位姊妹,无比怜惜、疼爱我,表哥也是一般,这是我们家人心善又知礼。崔姑姑不要再胡言。”说着眼光扫过崔姑姑忿忿的脸,又自然地看了月丹。这话她不止是说给崔姑姑听,也是借月丹的耳朵说给大夫人听的。
崔姑姑还是不肯甘心,转而数落起薛家的家境起来:“七娘子今日是怎么了,薛家三进的房子都住不起,就剩下一个白身的郎君,连功名都还没考出来……总之,姑姑都是为了七娘子日后好,薛家那个落魄的还是少见的好,将来也好撇清关系。"
“姑姑住口!”顾想珑出口喝止,又将声量提高了些,道:“我顾家与薛家乃是世交,我父交友,不论贵贱贫富,看中的是乃是薛家的人品心性,我亦如此。薛家三郎一路护送我来京,这般恩情我和父亲感激在心。以后莫要让我再从姑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若姑姑实在不听我的,我人小没什么法子,只好去请老太太来管。”
她忽然发作,动了怒脸上艳色反倒更添几分,崔姑姑一时被震慑住,嘟囔了半天才腆这脸给她系香囊:“七娘子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老婆子不过多说几句,也是为了小娘子好……”
顾想珑见她还不学乖,一把便扯下了香囊摔在地上,骂起来:“什么坏东西,熏得我头疼!”
崔姑姑忙蹲下身去捡,一张老脸心疼得皱起来:“这里面装着的沉香可一两一金,小娘子往日爱得不行,今日怎么嫌熏了?”
顾想珑面上不显,心里也可惜了几分,她第一次在这小小的香囊上感受到了世家生活之豪奢,暗自对着这一两一金的香咋舌。只是表面还要演下去,她摆出一脸嫌弃,直接挥手让崔姑姑带着香囊退下去,又点了月丹:“你去和上房禀告一声,就说我今日醒来都大好了,等等就去给外祖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