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说着,自己笑了笑,似乎想起那时候的场景,醒过神来,翻开茶几上的一本画册,上边是一张黑白的素描,看不清舞者的脸,只看到那飘扬起来的长发,“喏,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兰卿跳舞,忍不住画下来的……”看着陈鹏威拿着画册看,接着往下说,“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特别强烈的想要认识一个人,后来兰卿问我为什么,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可能一开始是觉得她漂亮吧,不光是长相上的,是一种感觉……你知道,她在大学里被人们称作‘‘dangangel’,‘精灵舞者’‘舞中的精灵’,就是很舒服,想让人靠近的感觉。”

    小依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转而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一直到两三个月之后才算是真正跟她说上话。”

    看着陈鹏威和古文昊微微惊讶的神情,点点头,“很奇怪是不是,我们住在一个房檐下,我已经很慢热了,她比我还慢热……她不常出屋子,我还要上课,时间也对不上,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敲人家门说‘嗨,我想认识你一下。’她也不常出门,出门也一定是木易在她身边,所有的事情啊,人啊,木易都替她挡了,在家里碰上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不太愿意说话。”停了一下,拿起眼前的茶杯在手里捧着,却没喝下去。

    缓了缓,才重新接道,“后来才知道,她一直失忆,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前些年的空白让她变得很不喜欢说话,再加上身子不好,精力都给了跳舞,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应酬别人。有的时候我们在后院烧烤她也不露面,顶多出来几分钟,她当时心肺功能太弱,烧烤的烟味,嘈杂的吵闹声都受不了。我第一次跟她真正说话……”

    小依说着,声音顿了顿,“我第一次跟她说上话,就是送她去医院抢救。”

    陈鹏威听着,身子不禁晃了晃,小依看着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木易的公司刚刚成立,事情太多,必须要去另一个城市,木易第一次拜托我让我帮着照顾一下兰卿,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兰卿的身子有多差,只以为木易太小心,还笑他……”后边一句小依咽了下去没说出口,当时笑木易什么呢?笑他不用看的那么严吧,几天不见人也跑不了。

    “……可能那几天正好变温,结果那天下午兰卿在后院跳舞,我在屋里,眨眼间就眼睁睁看着她跳着跳着倒在地上,就像昨天晚上似的,不过要严重的多,脸上一下子就没有任何血色了,人也失去知觉,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吓得愣了好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之后,兰卿都已经休克了。人是直接送到一家私立医院的,后来才知道是木易一直联系的那一家。那天晚上凌晨几点的,我忘了,她才醒过来,后来有一次,我们怎么的说起来,她说,那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医院醒来,身边的人不是木易。也是因为那次事情,我们才慢慢开始说话。”

    小依说到这,微微停了一下,拿起手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她原本并不想说木易什么的,但是兰卿和木易这十年根本是分不开来讲的,陈鹏威若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些,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跟他说兰卿的事情了。放下水杯,抬头看了看陈大,一如一开始的表情,除了在听到兰卿进医院时那不易察觉的晃动,整个人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小依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古文昊,也是同样的沉静,微微苦笑,自己也真是傻了,怎么能指望他俩这样的人让人察觉到情绪的起伏呢。放下茶杯,小依继续说道,

    “那次昏迷,是因为她跳舞的时候,不知是哪个动作还是突然间的一个画面让她想起来她老师已经去世了,冲击太大,所以就直接昏过去了。兰卿因为曾经头部受伤,所以想起事情的时候会伴随着头疼,甚至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也会头疼……”

    “那几天一直都是我在医院陪着她,也渐渐和她说上话,慢慢的知道她一些事情。她16岁在国内出了次车祸,木易救了她,醒来之后,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就像个白纸一样,后来她就跟着木易去了英国上学……”

    “……那她有说为什么会跟木易出国吗?”陈鹏威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小依摇了摇头,“我没问,她也没有说过,不过我猜,没了记忆,她师父也去世了,她又是个孤儿,她醒来之后唯一认识的人只有木易,而且木易还救过她,给她垫了所有的医药费,或许因为这些吧,我猜的。毕竟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都没有人来找她。”

    最后一句话,陈鹏威听了,心里蓦的一痛。慢慢的点点头,也不知他是同意小依的说法还是仅仅表示自己听见了。

    “在英国呆了两年,是她身体最差的时候,一年365天大概有200多天都在医院,兰卿说,木易那时候签病危通知只怕都签麻木了。我跟兰卿认识的四年里,尤其是前两年,木易就签了至少两次病危通知,叫救护车不下于十次,他俩还说这是兰卿身子好多了呢。”想起那时候兰卿在病床上的样子,小依眼眶有些发红。那时候看着兰卿,总让小依想起“天妒英才”“红颜薄命”这样的词语。那样一个灵秀通透的女孩儿,上天怎么忍心让她受那样的罪。

    大厅里的钟摆敲了十下,厚重的声音把小依的思绪拉了回来,抽了纸巾,轻轻的压了压眼角,“她在英国的那个城市有些冷,再加上木易一直在美国生活,所以两年之后,英国学校推荐她去了我们那儿。我那个学校在弗洛里达州,气温很高,但是夏天特别热,所以她19岁上大学,一直到24岁多才毕业,天气一热她就休学了,因为她成绩太好,也因为她身体太不好,所以学校给了她特殊的待遇。我回国之后,听说她毕业后被我们学校直接就留用了。兰卿的毕业汇报演出我们那些人都去看了,轰动一时,我有录像,陈大哥你要是想要,让文昊传给你。”

    陈鹏威听着点点头,嘴角似乎带着一丝隐隐的微笑,“卿卿的舞蹈一直跳的都很好。”温柔的带着自豪的语调,与平时他那或犀利或冷漠或纨绔的语气截然不同。

    小依听着不禁笑出声,点点头,“是呢,跳的特别好。追她的人也特别多。”看着陈鹏威直皱眉头,不禁有些失笑,“人长得好,舞跳得好,性子虽然冷一些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只能说是有些内向,追的人当然多了。不光中国人多,各个国家的都有,我记得有一次瑞典的一个王子来我们那参观,还邀请她一起吃饭。她们专业每个学期结束都有汇报演出的,只要兰卿上台,那礼堂一定是爆满的。不过兰卿为人低调,除了上课,连练舞都在家里,木易把我们那房子整个地下室都改成练舞厅了。再加上无论在哪儿,兰卿身边都有一个木易,一年两年的还好,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放弃了。”

    “木易和卿卿……什么关系?”陈鹏威紧皱的眉头自从听见有很多人追求兰卿开始就没有舒展开,他这话一问,再坐的另两人都明白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