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酒下肚,本来还在焦虑那万春舸的幺蛾子怎么还没到,墨兰自己就已然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周边的热闹逐渐散去,不多时感觉头上一轻,是头冠被取下,待到云里雾里的被丫鬟换上轻便的寝衣时,她已然有了在山月居的自在感。
拿香薰过的被褥绵软如云端,明明累极,这一夜却睡得分外累人,就好像一叶扁舟在急风骤雨中航行,沉沉浮浮极不安稳;时不时又有人在耳边说些什么,墨兰只觉得烦人,于是一抬手便挥了出去,片刻清净后正要酣然入眠,伴随着好像打中了什么的疑问身下狠狠一痛。
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云栽露种二人一面捂嘴轻笑,一面叫人拿着梳洗的物什有条不紊的进来伺候,穿戴妥当后墨兰轻声问:“昨夜没有人过来找么?”
云栽脸一黑,绞帕子的手用劲甩了一下哼了一声,露种睨了一眼吩咐小丫鬟们出去了,瞧周边没人才道:“那万春舸打发人来了,说是肚子痛了请六少爷过去瞧瞧,让我和云栽给拦下了,吩咐小厮去回春堂请了大夫过去。”
墨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任由人扶着往外走。迎面而来的婆子是梁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一面微笑着指挥着身后的婆子进去将一条锦帕收进匣子,一面过来见她满面堆笑福了福身道:“六太太安,六太太昨日大喜,恐怕还不熟悉府上·········”
接着是一长串介绍与恭贺之词,墨兰神色恬淡的看着嬷嬷说完,含笑说了一句:
“劳驾张嬷嬷了。”
云栽福了福身上前往张嬷嬷手中放了个黛色的荷包,嘴上极是周全的道:“辛苦嬷嬷走一趟了,请嬷嬷吃茶。”嬷嬷满面春风不动声色的收下荷包走在侧前方引路。
梁家是累世的大家族,院落占地足比盛家大了好几倍。
还没进入正厅,就听见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墨兰正在细细分辨各自都有谁,就见梁晗走上来执着她的手道:“走罢,我带你去见见亲长。”
见墨兰一愣,又加了一句:“莫怕,我母亲是极喜欢你的。”说罢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不见得罢。
“呀,来了来了。”不知是谁轻声调笑一句,旁边有人咳嗽了一下轻笑便停住了。
堂上一旁坐着梁夫人,一旁放着一个牌位,上面铁画银钩的镌着“梁公岳平之位”。
梁夫人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眼里却极有距离感,连带说话也听不出喜恶来。
墨兰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碗亦步亦趋的在梁晗身旁的蒲团上恭敬的跪下;茶水递到梁夫人面前时,只见她将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套在墨兰手上,又递了一个翠色的荷包,一脸欣慰的说了些诸如开枝散叶的话来。
“婆婆,六弟妹昨日忙了一整日,今日又是起大早,我瞧着都饿了,快些用膳罢。”一个鹅蛋脸梳斜髻簪赤金牡丹宝石珠花着一袭宝石绿褙子的妇人做娇俏状上前挽了梁夫人的手笑道。
这话一出,堂中便逐渐热闹起来,梁夫人起身顺势牵了墨兰往花厅的筵席走过去,身后跟了一众夫人太太丫头婆子,场面颇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