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婵瞧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焦灼,忧心道:“主子您可千万要撑着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不过是那婢女传的消息罢了。”

    甄洛轻轻颔首,勉强让声音正常了些,抬手唤赵焱:“焱儿莫怕,到姐姐这来。”赵迢虽不喜继母,可对自己这个弟弟却有着手足之情,往常甄洛与赵迢来往也没少见这小公子,因那时还没过门,便喊了姐姐,到今日还未来得及改口。

    “姐姐,外边怎么了,我来的一路上见了不少死人。春婵带着我好不容易才到姐姐这里,兄长呢?兄长在何处?焱儿怎么没见到他?”赵焱语气忐忑不安。

    小孩子很敏感,这般大的动静,他怎会看不出不对劲。

    “不少的死人?”难道敌军已经杀入齐王府了?甄洛眉心紧蹙,呢喃出声,话落瞧着赵焱惊惶的神色,轻拍了拍他后背安抚。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是齐王妃来了,她眉眼也有慌乱,却并不似甄洛悲伤。

    齐王妃开口唤赵焱,意味不明道:“你那好兄长自然是死了,焱儿过来,到母妃这里来。”

    甄洛松开赵焱,眼神紧盯齐王妃,想不透她怎会是现在这副神情模样。

    齐王妃听了甄洛派去的人的传话,原本是慌乱如同天塌,紧赶慢赶的往这边来,却在半道见了匆匆入府的陈冲。

    这陈冲就是秦彧安插在齐王府的那个探子。陈冲有要事在身,并未与齐王妃多言,只允诺会保住她们母子性命,齐王妃见他在敌军中似是地位不低,心中稍安,那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

    说到底,她与那半个身子入土的齐王也没多少真感情,至于那个处处打压她的世子赵迢,她更是厌恨得厉害。往日里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忍辱低头罢了,现下这两人死了,自己又有了新的靠山,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悲伤的情绪,至多就是见变故突生,有些慌乱罢了。

    “夫人,您也知道王府现下是什么情况,你我不过弱质女流,倘若王爷世子当真没了,咱们也难逃一死,即便侥幸活下来,这乱世之中,也只有流亡的命。”甄洛凝视着齐王妃开口。

    既然眼下敌军已然杀入王府,想必敌军大多已进了金陵,甄洛猜想城门外应是无甚敌军的,她想逃出去,离开王府逃到城门外。倘若、倘若赵迢当真死了,她也要去城门外见了他的尸身,才能死心。

    赵迢走前在这处院子里暗中布置了人手,他走时匆忙,未来得及妥帖安排,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些许得用的人。这些人里身手最好的是邢鲲,被甄洛派去城门探听消息,现下人还未归,想必是凶多吉少。剩下的这些人不及邢鲲身手,但好歹能用。这般关头,也没有旁的法子了,甄洛只能靠着这些人手护卫她们逃出齐王府。

    她叹了口气,坦白告诉齐王妃:“夫人,世子在这处院子里暗中留了人手,这是留给后宅妇孺保命的。焱儿是王府的子嗣,世子素来疼爱他,我想要带他和夫人你一起逃出王府。”

    齐王妃闻言,先是一愣,她没想到那赵迢临出征前竟能想到给新婚妻子的院子布置人手,反观自己,好歹和齐王做了几年夫妻,手中竟无半分依仗,这般乱的关头,她也没了往日的顾忌,瞧着甄洛的眼神便有了些怨毒。

    可转念一想,陈冲还顾念着旧日情分说了要帮她,而这甄洛,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便是逃了出去,也是如丧家之犬般凄惨。

    想到此处,齐王妃轻蔑一笑,冷声回绝了甄洛:“你要逃便逃,我和焱儿自有出路,不劳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