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章文学>玄幻奇幻>远娡梵音 > 令人窒息的爱
    司马接过她的指头含进嘴里细允,远娡脸一红要抽回手,他牢牢抓着不放,垂着的眼眸看不出他是何表情,他将一只精致的玉顶圈戴到了她手上,“仔细些,别再伤着自己了。”他对着梨花蓦然轻叹,“梨花,离花,总是萧瑟了些。不然,配着兰芝底纹确是极好。”

    远娡心思一动,柔柔地拈针,徐徐扎下,不多会就在两边宽袖上,一边绣出了一只金黄的桔子,另一边绣了五瓣的梨花。司马的唇角微微上扬,如花瓣美好的弧度,那笑柔和极了,在月下的他,清淡如莲荷下吟诵的书生,连眼神都是柔的,清淡如水。果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连那种贵气也是掩映不住的。

    “怎么如此瞧着我?”他翩然一笑,执了她灵巧的手道:“你的心思果然灵巧,梨花树下,月亮河,月亮河里盛金桔,‘吉利’‘吉利’果是妙。”他顿了顿,眼睛深深凝住那朵五瓣梨花,轻念,“毋离,毋离。”

    远娡的心却是一怔,那又是谁和谁的毋离?他眸光一敛,拥住了她,他多渴望那是她和他的毋离。可他不敢问。他只是柔柔地说,“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这许多东西里,你一眼相中了这个,心思灵巧至此,只要稍加指点,你的手法也会是精妙无双的。”离得近了,远娡方才发现,原来他喝了许多的酒,原来他早已醉了,所以才会那么温柔的和她说话。他说,“我不放心你进宫,那里有多险,有多险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愿得宠,那就进织衣局吧。多懂得些,总是好的。”

    原来他担心她,他做这许多,只是为了她能更好的活下去。韬光养晦的他,过了好几年不得志的日子,外间所传的他玩物丧志不过如此,其实他有一颗很玲珑的心。

    第二日,一早就送来了位绣娘,那是前皇宫里出来的宫人。尽管上了年纪,但苏绣娘的气韵与样貌俱是上佳。远娡从未见过如此温婉秀丽的女子,如水一般的女子。

    一开始,苏绣娘什么也没教她,只让她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练抓核桃,两只核桃放在手心中不停地转动揉搓。她娇嫩的手如何吃得消,兼着天寒,手指不灵活是常事。绣娘也不恼,只抓了三两个核桃陪着她一起揉搓。如此一来,远娡更不好抱怨。看着绣娘灵活的指法,暗暗下了劲,绝不再喊一声累。反复几天下来,绣娘又让她从一个大盆子里把黄豆、红豆、绿豆、各式豆子挑出分类放置。

    盆子是素青的瓷盘,飘着淡淡的绿,柔白清润的手搁在盆里,十分的素雅莹润。挑得多了,手愈发灵巧,而一旁的绣娘则开心的笑了。

    远娡知道,尽管绣娘话不多,却是个好人,每次揉搓完核桃,挑完豆子,她会拿了温水来为远娡泡手,再揉揉地为她按摩。看见她的手肿了为她上药,更觅来寻常难见的方子,去了花朵,拌了香料香草制成护手霜为她护着娇嫩的手,如此一来,远娡的手非但没有变粗糙,反而更莹润洁白了,还带了一股芝兰的幽香,分外怡人。

    到了此时,远娡才知道,绣娘的本事有多大,她不单会做绣品,还会设计环佩珠钗,甚至还懂药理。她毫无保留的一点一点传授,而远娡学得极苦极用心。有多苦,或许只有绣娘和远娡知道。刺绣的技法、图案的相承和设计,那要堆满。她已是昼夜不分地在,绣娘也不心疼,只一点一点地教着她。

    司马懿再来看她时,发现她竟瘦了一圈不止。心不是不痛的。他在烛火闪烁的人物彩绘瓷盏下看着她,她原本红润的脸色苍白了许多,脸越发的尖,惟一双眼越发的亮,融着细细烛火,似要溅出一星潋滟水光。

    她柔柔地道:“这是我设计的灯盏,一只瑞兽托着一座小亭台,台上各站了两个憨态可掬的顽童,童子托了果盘,盘里有偷吃的瑞兽。瑞兽一手撑盘抓果吃,倒立身子,一手托了灯盏照明。大人看着可好?”

    “这样的人物绘最难烧造,而你不但设计了图样,还建工指导,你可知,这件瓷器已是当世最高水平了?”他的眼神中竟有惊喜?远娡看着他的喜悦,自己倒怔住了。“有这么好吗?”她的脸微红,头埋得更低。司马笑了,恬淡道:“绣娘是当世高人,看来这半年时间里,她已将她毕生的知识都教给你了,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只要持之以恒的钻研,你的成就绝不会低的,而且——”他顿了顿,见她满脸疑惑,还是接着道:“你不但学到了她的本领,连性子也越发的柔婉。”

    远娡听了,一怔,踌躇道:“您不喜欢吗?”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说错了,果然,司马眸子一亮,怔忡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什么也没明白。

    她真的是不敢看他,怕极了他炽热的目光。她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她早已分不清了,其实她更愿意他是她的兄长啊!司马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到一旁的温水盆里柔柔地按揉着。远娡一惊,要抽开,被他牢牢地按住。“有,有绣,绣娘代劳。”她只能怯怯的询问。他对着她,温柔一笑,道:“尽管是苦了些,但总有好处的。”他身上飘来淡淡的酒味,原来,他来前就已经醉了。

    远娡听了,忙点头答应,“不苦,真的不苦,比起在杂戏团的日子,好多了!”似想起了什么,司马淡淡道:“如若,我说如若,当初你没逃离杂戏团,而老倌发现了你的美貌,要对你……你将如何?”

    心如被钝刀重重割了一下,她手一颤,眸光里多分了决绝,“唯一死矣!”谁料司马用力掐着她手上的肿伤,厉声道:“痛吗?你觉得痛吗?”远娡痛得如万箭穿心,那处伤口,是她为了救将要掉地的人物绘瓷瓶,不顾一切地以手作垫,哪怕重重磕到尖石块,也不挪动半分才伤到的,伤入了筋骨,以致刺绣练习也得停止。“知道痛了吗?死比这更痛!原以为你学了如此久,会有些进步,没想到却越来越迂腐,越来越愚蠢。在这个乱世,你死了,不会有一人怜惜你,连半滴泪都不会施舍给你。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哪怕再苦,再痛,只要活着,总有希望。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

    “再难也要活着?”远娡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司马心一软,柔声道:“在这乱世里,要拼了命才能活下去。女子对着男子柔弱些好,哪怕是装、是骗,也要柔婉些,那样你才不会吃苦头。”他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发,吻轻轻地落在她蹙起的眉间。而她,没有拒绝。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他的爱太□□、太窒息,她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