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元翰成脸色发白的一屁股坐到椅子,只觉得有一股子寒气从尾椎骨直往上窜,淮阳来信不过是让他有个借口离开徐州这个是非之地。只要陈韩三没有公开叛降,就不能阻拦他与张玉伯去淮阳参与军事,但是他一人离开,楚王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怎么办?
元翰成并不觉得林缚在信里提到他是出其好心,不过是不想承当堂堂楚王给叛将裹胁投敌的罪名罢了。
“张大人,你去淮阳吧。本王筋骨已僵,这么冷的天,懒得动弹了。”元翰成颓然说道,他这把年纪,独自逃生又有何生趣?
“下官以为,陈韩三未必就铁了心降敌,”张玉伯压着声音,陈韩三毕竟没有公然投敌,议论此事下意识的压着嗓子,“陈韩三是精于算计之辈,虽无气节可言,但投敌之事对他来说弊大于利,他不会做。我估计着,他此时不过是有待价而沽之意……”
“你继续说……”元翰成听出些味道来,神情稍振作,让张玉伯继续说下去。
“倘若王爷能说服陈韩三以诈降为计,配合淮东大溃燕胡兵马,其功足以封侯,怎么也好过他给燕虏驱使来硬打淮东?”张玉伯说道。
“听说陈韩三与淮东有旧怨在前,而新近投靠淮东的淮阳镇诸将跟陈韩三又有血海深仇,怎么能让陈韩三、淮东两家坐下来一起谋燕虏?”元翰成问道。
“陈韩三的功名富贵系于江宁,又非系于淮东,只要王爷担保他的功绩不会受淮东的压制,他又有何不愿?淮东那边,当然以大局为重,不会想陈韩三挟两万精兵将徐州献给燕虏的;再者在北线主持军事的,除了林淮东之外,还有董侍郎……”张玉伯说道。
“值得一试。”元翰成沉吟片刻说道。他如今已成瓮中之鳖,放弃楚王府上下百余口家小只身逃去淮阳求旧敌庇护,元翰成更愿意试着去劝一劝陈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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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伯与楚王元翰成联合投上拜帖,坚称见不到人便不从门厅离开,马臻挡架不能,只能将他二人请入陈韩三的“病房”。
陈韩三髯须黑脸,额头贴着汗巾,在张玉伯与元翰成进屋时,才由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妾搀扶着极费力的欠起身子,嗓子眼似乎给猫爪子挠过一样,声音又沉又哑,说道:“有劳王爷过来,本使怠慢如此,实在是大不敬……”
“陈将军莫要自责,战事正紧,我也是听得陈将军身体欠安,才着急过来探望,”元翰成不管陈韩三是真病还是假病,只照着他与张玉伯商议的事往下说,“徐州城上下数万军民的安危,可都寄托在陈将军的身上,所以也就顾不得陈将军抱怨我们过去打扰你休养了……”
“王爷这是哪里话,王爷有什么要吩咐,我陈韩三就是赴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这点打扰算什么?”陈韩三欠着身子,也无意将侍妾跟马臻遣开,撑着床沿,空咳了几声,说道,“北面战事虽紧,但我有两万男儿守着徐州,其他不敢说,但保胡马踏不进徐州城半步——王爷别看我现在起不来,待胡马到徐州城下,我便躺在病床上还起不来,也会叫人抬到城头的。再者,其他事情,都由张大人帮衬着,王爷也尽管放心……”
陈韩三做马贼之前读过几年的书,这一番说得滴水不漏,叫张玉伯跟元翰成也找不到半点破绽。
张玉伯说道:“仅守城池,陈使君麾下兵强马壮,自然是绰绰有余;然而除城中军民,徐州城外乡野民户数十万人则无依无靠——依淮东侯所令是要坚壁清野,但坚壁清野,伤民甚重,况且今年坚壁清野以拒敌,明年敌马还来,这徐泗地区且不要彻底的废掉?”
“那张大人有什么妙策?”马臻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问道。
“倘若能打了燕虏大败,不仅能挫其锐气,还能解东平之围,可算一举两得?”张玉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