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福终于被惊醒,仓皇之间忙高声命令士兵列阵。
众士卒多有心生胆怯之辈,在这号令之下仍是迅速列阵迎敌;盾牌兵上前掩护,后军则搭弓上弦、试图遏制西夏军队的攻势。
箭雨铺天盖地般落下,党项人的骑兵却如刀枪不入一般、丝毫不乱,依旧以风驰电掣的架势、直直扑往宋军而来。
隆隆的马蹄声和所向披靡的气势冲垮了宋军将士的心里防线,党项军队冲过宋军阵列,如踏平枯草之地一般易如反掌。
盾牌兵一排排地被冲散、被击溃、被刺倒、被踏碎。
一马平川的山谷之地,比之一年前刘平所在的三川口更难御敌,只眨眼之间,党项骑兵已斩没前军,杀将而来。
任福在这绝境之中幡然醒悟,重燃了满腔的豪情壮志和杀敌之心,一面号令任怀亮撤往身后左侧高地,一面策马前去迎敌。
不料这一队铁甲轻骑冲锋而过,似乎并无恋战之意,宋军将士正迷惑间,却见漫天箭矢从远处射来、掠过百步之外竟毫无势弱之态,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任福长枪回转,只觉得这箭的力道惊人,若无十分的猛力是万万挡不住的。
一波箭雨方过,任福还未得片刻的喘息,忽而闻得后山之处有惊呼惨叫之声暴起;待到回头去望,却见四面山上不知何时立起了招展的旌旗,身着黑甲的党项人从山后涌出,狞笑着、耀武扬威着,恍如末世之际从地狱归来的厉鬼一般。
在这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党项人如履平地、迅猛如飞,他们占据着有利的地势、从高处冲将而下,将孱弱的宋军部队压制在河谷之中,肆意杀戮。
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夺心——宋军在此重压之下,终于不可遏制地溃散开去,一意求生的将士丢盔弃甲、慌不择路,漫无目的地四散逃去。
殊不知,这狭窄的山谷之中、这泱泱的夏军合围之下,哪里还有生路呢?
西夏军队中亦有久经沙场的好手迎面来战任福,四周的党项人一齐攻来;任福正不堪重压之时,忽闻后方有人来援。
这一队数十人欺身而上、与包围着他的党项蛮子捉对厮杀,掩护之意不言而喻。
待到回身相望,任福才知是从前提拔过的小校刘进前来相救,又听得他朗声道“我等掩护将军杀出重围!”
话音未落,却见西南山上立起了两丈余高的猩红大旗,那旗帜上书任福不认识的西夏文字,随着高处的狂风招展着、烈烈翻舞着,似乎已敲定了大宋的惨败。
随着旗帜一同立起的,还有隐匿在山势之后的党项步兵,四面八方、漫无边际,竟不可知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