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倩举着这个原本应该早早属于她的口琴,坐在那里,模样乖巧俏皮,眼睛圆润清亮,一瞬间,姚信和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他坐在琴房外头清净的空地上打着盹,而琴房里那个偷吃了零食会被老师教训的小丫头,依然在那儿无比愤慨地弹奏着总会出错的《命运》。
但姚信和从来不相信命运。
所以,在沈倩第三次靠过来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只是伸手给她弹了一首《送别》,这是他当年第一次在琴房外头听沈倩弹起、也是他迄今为止,最为熟练的一首曲子。
姚信和对于音乐没有什么特别的天分,不会过目不忘,也不能识音断谱,十四岁之前,他饥肠辘辘,四处流浪,音乐的概念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或许更像是镇上兜售糖果的南杂店里,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的那一段旋律。
你不一定记得,但你生来便会憧憬。
夏蓉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倩已经放下手里的口琴,抱着姚信和的胳膊神情夸张地吹嘘了好一阵,回头看见傻站在那里的夏蓉,立即被吓了一跳。
夏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迈着小碎步,上前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刚才听这里有琴声所以冒昧闯了进来,你们在一起弹琴的画面实在太美了,真好。”
沈倩平时就爱听别人夸奖自己,要是那夸奖还能沾上点儿美的意思,那她都可以原地扑腾起来。
姚信和此时已经起身离开了房间,沈倩没了顾虑,咧嘴一笑,就起身拍拍夏蓉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搂着人家说到:“嗐,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好,我是沈倩,叫我老沈就行,你是二姑姑那个小侄女,夏蓉对吧?听说那个《白月亮》就是你作的曲,你可太厉害了。”
夏蓉天生就有音乐天赋,大一开始独立作曲,这些年出过不少被国内文青奉为至宝的作品。
她听沈倩这么说,立马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挥手谦虚,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小声回答:“喊我蓉蓉就好,我听说沈小姐喜欢民谣,以后有机会,我也可以为你写几首,对了,沈小姐你认识谈樾吧?”
沈倩微微一愣,点点头道:“认识啊,你也认识?”
夏蓉这下又笑起来,“是呀,他这学期来我们东京艺大读研,我是华人留学生的接待,有一次去他公寓,在他的桌上看见了你两的照片。你两是很好的朋友吧?他女朋友因为那个照片,还跟他吃醋呢。”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开着玩笑拉近二人距离,没想沈倩听完一愣,脸上却一点儿没表现出高兴。
谈樾这人天生多情,说的好听点儿,是艺术家的浪漫,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优柔寡断,没点儿定性。
沈倩这半年没有想起他,冷不丁有人提起,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怀念,“他啊,是我前男友,半年前,劈腿现在这个女朋友,我们两早分手了。”
夏蓉一听这话,使劲挠了挠头发,立马又开始道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这事我不知道。”
说完,她一边跟着沈倩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囔道:“沈小姐,你下星期婚礼可要小心一些呀,我上次听说谈樾跟他女朋友闹了矛盾,过年回来,说不定是要来抢你的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