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雨霁风歇,碧空万里无云,阳光暖融融照下来,明黄琉璃瓦明净莹新,与昨日恍惚不是一个世界。定柔昨夜宿在昌明殿的罗汉榻,她怕惹了六宫的嫌疑,卯初天不亮便悄悄回了女官寓所,本想再补个眠,却辗转酝酿不出睡意了,起来洗漱完到外值房吃了早饭,而后尚膳局交接。
尚宫局和内侍省这几日都在忙碌皇帝巡行的事,准备卤薄仪仗,安排随行侍从。
定柔也在名单。
巡狩的地点还未公布,这是国事机密,但大驾起行定在了六日后。
这一去听说来回要近两个月,定柔想着应当回家一趟,向父母说明在宫中处境安适,还有师傅的书籍和茶叶没有带来。万俟尚宫说,她是御前的人,应当请示下柱公公。
出了尚膳局,未至上值的时刻,索性到御园走了走。
果然见满地落红,枝桠光秃秃地,芳消香断,沾着雨后的湿泞,堆砌成了凄艳的一层层,内监们握着扫帚清理,她看到零散着许多折断的残枝,挂着稀稀疏疏的蓓蕾,四下寻了寻,攒了一大捧,日头渐高,往前大殿步去。
至华琼门,望见皇帝下朝归来,仪仗回了昌明殿。
她快步走去。
从前殿侧门步入,款款向御书房,皇帝今日事多,已坐到了御案后,握着朱笔聚精会神,见到她,目光相触,投来一个笑,眼梢眉角皆是宠溺,定柔也回了一个,脸颊微微热了起来,仿佛两人之间已默契一致。
昨夜对酌闲叙,不知不觉竟到了丑时,仍觉意犹未尽,她吃的不多,却眼前发晕,皇帝惦记早朝,让撤了酒,看着她稚嫩的面容,很风度地将寝殿让了出来,转而到配殿就寝了。
定柔望着那宽阔的楠木御榻,下意识觉得胸口烦恶。
她找到书架下一个红釉春瓶,将一捧花湃入,身后传来男人惠月清风的声音:“倒省了裁剪的功夫,刚开了没几日,一夜间零落成泥,可惜了。”
她回头道:“花虽残,余香犹在。”
皇帝读着奏本,笑道:“卿卿是个怜香之人。”
被这样毫无征兆地唤作卿卿,定柔脸蛋倏忽一烫,心跳骤急。“臣下不忍......不忍见.....一缕芳魂被泥土碾......”
皇帝抬眸,眼中盛着满满的深情,吟出一阕:“本是芳洁质,怎堪风雨摧?枉负东君主,何怨春薄幸。几度花落时,愿做护花幡。”
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