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本想问她关于郑六娘之事,但见沈婳音一直坦坦荡荡与他说话,全然不像瞒了秘密的样子,他竟有些迟疑了。
她一直是这般灵秀而不矫饰,怎么会有那样深沉的心思,藏着自己的身世搬进侯府呢?
一排细长的银针躺在铺开的软皮针帘里,沈婳音躺在榻上,闭目指挥道:“殿下从左边三根里挑一根喜欢的吧。”
这还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楚欢心不在焉地取出了最左边的一根。
“殿下自幼习武,于穴位本就精通,又演练兵器多年,下手该极有分寸,我只消提醒一二,殿下便可掌握针刺之法了。”
“直接给人上手,是否有些草率?”
总得像演练战阵一般先纸上谈兵一番,再考核及格,才能亮出真刀真枪不是?
沈婳音却道:“这一夜我思来想去,一则,我忽略了殿下身边的变数,把情况设想得太过完美;二则,我不能时时陪在殿下身侧照看,不如将行针之法授与殿下,日后情急之时,殿下起码有补救之力。”
她说话清清淡淡,楚欢却没由来地心头微悸。
竟连情急之时都为他想到了。
“阿音对患者,一向如此细心吗?”
“嗯?”沈婳音不解地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坐在榻边的“自己”。
她的眼神蒙着一层困倦疲惫,但依旧是清亮温和的,那一片柔婉像清泉,顺着空气一直流淌。
直到此刻,楚欢才真觉着,面前的果然不是皇四子昭王,而是阿音啊,只有阿音才有如此澄澈柔软的眼神,他没有。
他没有的。
如此清澈的阿音,竟会一路埋着身世的秘密隐藏至今吗?
“怎么了?”沈婳音见楚欢愣神,更不解了。
“没什么。”楚欢错开眼,遮掩似的又取了细瓷白杯来,“阿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