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毒的鲜血从他嘴里灌涌而出,他在地上挣扎扭动着,不论嘴张得如何大,惨叫得如何撕心裂肺,旁边的人却始终听不见他的一丝嗓音。
这等景象,凄惨又骇人。
赵君没耐心了,粗暴的提过他的领子将人拎了起来,“还不快去!”说着,又将人往城门方向一甩,少年又被重重砸在地上。
少年挣扎着凄然起身,步伐踉跄难稳,脖子里仿佛被挖成了一个血窟窿,吸入肺腔的空气都带着血腥。
他颤抖着不敢呼吸太猛,嘴合不住的只能往外漏着血。
多年来的血泪尽涌上心坎,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城门,双眼泪影模糊着,只能勉强辨清个道路的模样。
他抬肘胡乱抹了一把满脸横流的眼泪,本想着痛定了便不哭了,哪料却是越抹越多,这双不过寸厘宽长的眼窝里好像藏了沧海浩洋一般,淅淅沥沥的,无止无尽。
没有声音能证明他是在嚎啕大哭,只有同样止不住的鲜血染了他的整个下巴,也淋了前襟。
他走着,撕下一片袍角,狠狠咬破了指尖,颤抖不稳的在尘浊的布料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字符。
百鬼门人跟在百步之外,他不敢回头,只敢自己摸着阴阳气流的汇错交涌,胡乱的找路前行。
同城的鬼院里,杜方达坐在不远处的一方残石上,也无心拭去唇角的溢血,静默着,转眼却见厉凡琛得了一身阴蛊之力却只琢磨着怎么把鬼巫体内的厉鬼引出来。
洛蘅的伤势也不轻,一身蓝袍前襟已成血色。然而他不调息也不稳神,只是拎剑站着,似乎还在候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当然他的这个担心其实不无道理——至少在场的杜方达心里是有谱的。
子时已过三刻,一片薄云飘过,遮了那半轮残月,光隐时,却见废墟深处站着一个孱弱的身影,那边一片幽黑,连洛蘅都不能看得十分清明。
杜方达微微偏头,眉间沟壑深嵌了些许。
那个身影踉跄的踏着一路凹凸不平从黑暗里走出,走得委实艰难,看得洛蘅几次有心想过去搀他一把,但他身后紧随而来的杀气却制止了洛蘅。
少年好不容易踏出了废墟,在与洛蘅相隔十余步的位置犹豫了一下,突然,他一脱方才踉跄不稳的虚态,卯足了劲朝洛蘅奔去。
洛蘅见他此举诧异了一下,随即便察觉这孩子身上毒息侵体,一脸血泪狼狈,情形实在有些惹人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