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断断续续地讲了快半个小时,期间因为心虚或是紧张,喝了不少水,时不时地观察着陶离的表情,才又继续诉说着。

    整个事情的发展,和艾心猜测的不离十。

    赵主任的孩子年中的时候考上了好大学,他自然是高兴,但同时也担心孩子上了大学,各方面花销都大了,加上毕业以后找工作、买房子、结婚都是一笔大支出,慢慢地就从高兴变成了焦虑。家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在外挣钱打拼,虽然妻子把家里打点地井井有条,但这也是他努力挣钱打好了基础才能让妻子专心在家带孩子。

    现在不比从前,他的收入如果没有增长,未来家里的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紧张。虽然两口子有些积蓄,但前几年刚在老家买了新房,又要留些钱养老、看病,可一年几万的学杂费、住宿费,还有孩子出门在外一个人,怕孩子受苦更是要多给些生活费。这种种情况,他不可能告诉孩子,叫孩子去体谅,也没办法告诉妻子,只能自己扛着。

    为了奖励孩子考上重点大学,即使焦虑,老赵还是决定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旅游一番,放松一下心情,也是难得的家庭团聚的机会。他考虑了一下,出国旅游消费还是比较高,但是国内的小城市儿子不太感兴趣,旅游热点人多消费也不算低,思来想去,来回机票便宜但旅游体验又比较良好的应该就是相对来说较近的港澳台了。

    幸好,儿子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用他的话说:“满了18岁自然是要去澳门赌场体验一番了。”

    对于儿子这样的想法,老赵和妻子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成年之后,很多事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他们都认为儿子有自己决定的资格。而且,他们去的澳门赌场更多的是参观展览的性质,而不是真正的赌博。

    老赵对儿子的意志力非常信任,却忽略了自己的。他年轻的时候,曾被朋友骗去赌局,在一个地下的房间里待了两天一夜,等到出来的时候,他的房子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极力避免参与任何形式的赌博,以免自己又一次泥足深陷。不过,他还是日常保持着买彩票的习惯,毕竟几块钱就有可能换来几百万,这种白日梦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虽然这次旅游,老赵并没有重新回到赌桌上,只是陪着老婆孩子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颗曾经沉下去的心,又一次地躁动了起来。

    等到他陪完老婆孩子,重新回到北京之后,脑海中依然会偶尔出现赌场里那激动人心的场面:

    谁的老虎机爆了,筹码从机器中倾泻而出,得到了赌场的独家大奖;

    又有谁拿到了一手的豹子,猛地扔在桌面上,拿走了所有庄家的筹码;

    还有谁,孤注一掷地买定了骰子桌上的两个一,却偏偏开出了两个一,连本带利夺回了自己输掉的所有财产……

    这些画面仿佛在老赵的心里扎了根,汲取着其他所有的想法作为养分,迅速地疯长了起来,使得他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事。

    直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欠下了三十万的时候,再追悔莫及已经晚了,他想不到填补的办法,所有的资产证明也都在广东,他根本不可能用任何理由让自己的妻子把文件寄过来,也不可能抵押掉家人赖以生存的房产。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继续……继续……只要把输掉的赢回来,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被人下套的可能性,毕竟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又顺理成章,可这种念头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秒,就立即被想要博回一切的想法侵袭,只顾着如何能在赌桌上一次性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