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忘了起身,沉溺于她身间梅香。
淡而雅。
就像在青山书院里初晤时,沈年以为岁岁与多数人无异,都被尘世浸泡得平庸凡俗,事事循规蹈矩,淡如白水,了无生趣。
可是他又曾多次看见她眼底的铮铮执着,那样动人心魄,骨子里分明比酒还烈。
这世间数种酒,他皆饮过一点,却独尝不出眼前这味的浓淡。
打翻的梨花酿沾湿了衣角,凉意浸在肤骨间,一下子唤醒岁岁一贯谨守的克己。
她蓦地拉开距离,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唇齿是干涩的。
泠泠月色映在岁岁衣锦间,衣裳因方才的一阵动作被扯得有些许散乱,襟口微敞着,露出半截锁骨。
白净似雪,皎洁得像天边月。
沈年刻意别开脸去,却在水波倒影中又见旖旎。
岁岁低头快速理了理衣襟,再启唇时语气恢复平静:“天晚了,我们该回了。”
沈年点头,抬眸间状似不经意望向岁岁眼底,没在她眸中寻见半分波澜,于是他的眸子也一寸寸黯下去。
方才种种就像两人共做了一场南柯梦,而她却醒得格外快。
自平华帝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岁岁确实比从前更克制了,她纵容自己心向长风,却绝不允许这场情难自收。
沈年与岁岁载着扁舟至湖岸边,靠了船,正要回行宫时,忽闻一阵丝竹悦耳,谈笑作乐。
循声看过去,只见巡抚府门口几名白衣铺毡对坐,席间人或抚琴,或饮酒,好不快哉。
他们亦注意到岁岁和沈年,以为同是闲人,便招手道:“二位可要参与进来,共赏这月下野趣?”
岁岁眨了眨眸,尚未思量好如何作答,却见巡抚府的大门骤然打开,江左巡抚范毕从里头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身旁还带着几个拿棍杖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