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和娘都去哪了?是被召进宫了么?他来不及思考,被人群挤着出了城,外面有洋鬼子持着枪巡逻,才知道是因为城里尸体太多,洋兵们担心生出瘟疫,就强行抓人把尸体运出城埋掉。
他一边跟着走,一边出神,阳光很好,从天际洒下来,密不透风的照进他身体里,照的他出了一身臭汗。
他忽然怀念起府邸院子里,每每晚上时那种清冷的月光。比起刺目的太阳,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他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学会了察言观色,跟着大流做事,总不会错的。他心想。
可事情到底还是出现了转折,等他和一群妇女儿童一起被拉上架子车时,才意识到危机。
他要被卖了,被吃掉,或者被杀掉。
但他不怕,他见识过那些人杀人的样子,那动作连他们家里剜鹿肉,剜狍子肉的半分潇洒劲都比不上。
直到一双十方鞋和带着泥点子的长白筒袜出现在他视线里,买他的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装,不旧也不新,看得他没来由生气:好你个假算命的道士,居然也想搞点人肉尝尝?
他被叫齐铁嘴的算命先生买了回去,一路上,满街的鲜红色,触目惊心。
齐铁嘴给他摸骨看手相,他一脸鄙夷,“你要吃就吃,不会下刀我来教你,要是下不了口,趁早打消这个算盘罢!我跟家人走散了,你若肯将我送回北平,我家里定会重赏你。”
齐铁嘴看他又看,观他又观,忽然笑笑:“你还有个屁的家呀?留在这里,陪我看看海棠花吧。”
“你净唬人,哪有红成那样的海棠?”
齐铁嘴只是笑而不语,小孩急了,怒道:“你既不吃我,又不肯送我回家,那我便自己走了?”
“你走哪去?现在出去,就是人肉过市,别回去添乱了。”
小孩似懂非懂,皱起眉头,“留下也可以,你这里可有松子海哩?”说着,他兀自吞咽口水,“就是用糖卤、炒面、松子仁加上酥油做的糕点。”
“没有。”
他不死心,继续追问,“那萨其马呢?奶油和冰糖合白面做的就行。”
“也没有。”